对于请客吃饭,张卉的认识还停留在果腹这个层面。衣食住行,之所以把吃排在第二位,按张卉的理解,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有羞耻感,穿衣服不仅是文明,更多的时候还是身份的体现,不论在农村还是城市,只要是人聚集的场合,穿着整洁、衣冠楚楚的人总是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面。吃就不同了,大鱼大肉和粗茶淡饭,吃到肚子里,谁也看不见,能不能吃饱或者吃好,关起自家的门,谁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但肚子饱不饱自己知道这是事实。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张卉,知道过日子的艰难,真正有机会去饭馆吃饭,还是认识刘昆以后的事。但即使到现在,张慧也没有请人吃饭的习惯,不是说不想请,一来没有多少朋友,二来囊中羞涩,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叫她去,去了,她也知道自己是陪衬,从不管其他,转到自己眼前够得着的菜,夹两口了事。所以大多的时候,饭吃完了,可他的肚子还没有吃饱,总是感叹,吃饭太累。但是现在她有了请别人吃饭的想法,所以他对李厂长和姚会计说: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一顿大餐,你们把你们的好朋友带上,一起聚一聚。
李厂长说:老板有请,岂敢不从。而姚会计却-撇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你就说吧,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
张卉的脸就红了:不是下班了吗?都得吃饭。
可去哪里吃饭张卉又犯起了难。想找黄社会商量,知道他去了工地才两天,最后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周总。周总说:这有什么难的,带着人过来吧,我来安排。
张卉不干:我说要请他们吃饭,都是厂子里的人,你来了,谁都不自在。你就说这种情况,我应该请他们去个什么地方吃什么标准,剩下的我来安排。
周总说:你说的也没错,但请人吃饭,吃的是啥?吃的就是面子和排场,能有我这么大的领导作陪,你不是更有面子吗?
张辉不干:我们就是随便吃个饭,你最好不要来,就说去哪里怎么吃就行了。
周总说:先不说这些,就这么定了,我不去也可以,找个中档饭馆,一定要有包厢,菜要荤素搭配,一定要有大菜,烟酒必须带上,档次中等以上,吃饭不说公事,凡事女士优先。
周总的话把张卉都惹笑了:总结的一套一套的。
周总说:这才是皮毛,吃饭是一门学问,有时间了我慢慢跟你说,我还有点事,晚上见。
按照周总的安排,张卉找了一家叫万家小厨的餐厅要了一个包间,李厂长建议把小朱叫上,姚会计则叫了个闺蜜。张卉按周总说的,点了六凉六热,买了二瓶四十多元的白酒,还拎了一箱啤酒,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结帐后,花了三百多元,张卉心里直嘀咕:我两个月也吃不了这么多钱。
因为是自己请客,所以张卉也喝了白酒,等回家时,己两腮绯红,双眸一泓醉意。
周总早早的泡好水:我就知道你少不了喝酒,蜂蜜水,喝点解酒。
喝了酒的张卉,一反常态话多了起来,事无巨细,给周总开始说进了印刷厂以后的事,几乎从进了厂子那一天开始,某一个人的表情,或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记得很清楚,说的很明白。就好像初次当母亲的少妇一样,厂子就是他新生的婴儿,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着说着,张畅身子一歪躺在沙发上,继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等张奔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她只是记得自己回到了周总这里,却忘记了自己连衣服都没有脱,是怎么上的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洗漱完,周总也折腾醒了:这么早起来干嘛。
张卉说:睡不着了,起来喝点水。
周总打了个哈欠:昨天喝了多少?
张卉说:四个人两瓶白酒。
周总又伸了一个懒腰:还行,能撑场面了。我也不睡了,起床。
离上班还有些时间,两个人自然说起了张卉请人做饭的事:我就是觉得他们都挺操心的,所以就有了这个想法。
周总说:说明你与时俱进了,商品社会,人的思想也变了,吃饭是交际的一种常态,你以后碰到这种机会还很多,现在要和人搞好关系,吃饭是必须的一门功课。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会吃饭的能吃的如鱼得水,不会吃饭的,花了钱还会惹一屁股不自在。
张卉回答:这个我明白,不是有你吗,有事你就多教教我呗。
这个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全靠一个悟性,以后慢慢来吧。我倒是想着,怎么快点让印刷厂挣钱。周总说。
张卉就说了和李厂长姚会计三个人商量组成管理小组的事。周总说:你这个脑瓜子转的挺快嘛,把工资和奖金分开,这个做法是对,但是再好的办法,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适合,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思考的问题就不一样,就说厂里那个陆海财吧,昨天晚上他的姐夫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他的老丈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不学好,三天两头不是打架就是惹事,拘留所都不知道进了多少次。说是能不能和你说一声照顾照顾。你说这样四六不分的人,要怎么照顾?总不能当爷养着吧。但是反过来人家的姐夫又在区政府,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有时候啊,不是狗不好,而是养狗的人不好,把狗的毛病惯坏了,惹了事,还说别人惹了他的狗,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吧。
张卉说:不知道为啥?那个陆海财挺害怕姚会计。
周总笑了:你知道姚会计是谁?那是他表姐,这个混玩意,就怕他这个姐。
张卉啊了一声。周总又说:人家是你厂子里的职工,你又不是派出所的,背后的关系,你又从哪里知道?但是你还是装个不知道的好。该咋的就咋的,心里有数就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张卉好像适应了眼下的生活状态,整天都忙忙碌碌的。有了闲暇,想的最多的除了孩子和父母,就是大丫头。算一算,大丫头打电话的间隔越来越长,而且每次打电话的时候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张卉的心里就担心起来: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到底碰上了什么事。张卉甚至提出了要去南方看她,结果让大丫头训了一顿:你别来,来了我也不见你。
张卉把自己担忧告诉周总。周总却只说了一句话:你的这个闺蜜不是个简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