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去年冬天不同往年，就没有正经的下过一场雪，有经验的老农都说今年应该是春旱。眼看着柳树开始抽芽，地里麦子开始返青，正是需水的时候，可看天气竟没有一丝要下雨的意思。

再不浇水就要影响小麦拔节、扬花了，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提着水桶到河边打水灌溉。附近的几个村子共用一条河，眼看着河里的水位越来越低，下游的大石村和小石村因为抢水还打起来了。

冯氏在屋里给吴登山喂饭，自从年前中风了以后，吴登山口不能言，半边身子都不会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等人伺候。

冯氏将碗中最后一口稀粥喂到吴登山嘴里，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这才起身去灶房里吃饭。

灶房里狼藉一片，吃完的碗筷乱七八糟的摆了一桌子，凳子歪倒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烂菜叶子和柴火棒子。冯氏皱着眉将碗筷捡到木盆里，去水缸里打水泡上，准备吃完饭一块洗，掀开水缸的盖子才发现水早已见底，早上吩咐过吴海去打水，看来直到现在他也没出门。

凑合着将最后一点水舀了出来，泡好碗筷，冯氏去灶台盛饭，大铁锅四下敞着，锅盖被扔到一边，里面的稀汤早就凉透了。冯氏坐到灶坑里想烧火热饭，又发现灶坑里尽是柴灰，柴火都快没地方架了。

冯氏坐在灶坑里欲哭无泪，想着以前曹捷在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她早早的就把水从井里打回来，冬天还能提前烧上一锅热水洗漱。灶房里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她操心。别说刷锅洗碗，她连自己的衣物都不用动手洗，曹捷全都包揽了。

曹捷离家后，吴大河挑水、劈柴，清理灶坑，凡是粗重的活计他都主动承担了，但是做饭洗衣就要她自己动手了。

现在，冯氏想想那两个儿媳妇，跟曹捷比，天差地别不说，自己还得伺候吃喝。吴江夫妇还上心要下地浇水，一早就出门了。

吴海被他娇惯的懒惰自私，整天无所事事，万倩儿则是仗着自己怀有身孕，整日也是饭来张口，当个甩手掌柜。

冯氏将就着用碗里的菜汤泡了半块玉米饼子，喝了碗稀得照人的米汤，开始打扫灶房。

“吴海，你给我出来。”吴江进院将手中的扁担和水桶放下，就喊吴海。冯氏听见声音从灶房里出来，就看见吴江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吴海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来，被吴江一把揪住，照着身上就是一拳。冯氏上前拉架，被吴江一胳膊甩在身上，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吴江这才放开吴海上前去搀扶冯氏，“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

吴海不服，冲着吴江喊叫。他不敢冲吴江动手，只敢站在冯氏身后冲他二哥叫嚷，万倩儿听见声音，也从屋里出来，站到吴海身边。

“我临走前咋交代你的，让你吃了饭就去河边担水，这都快正午了，你咋还不去？你在屋里干啥了？”吴江和小冯氏已经担水浇了半亩地了，吴海还没去。

别人家都是全家上阵，生怕庄稼交不上水，他家倒好，一家六口就他和小冯氏俩人一个挑水一个浇，吴海在家睡大觉。他怎么能不生气。

“倩儿这就快生了，我不在家谁照顾她。”吴海自认有理由不去地里干活。

“她一个女人家生孩子关你什么事儿，何况娘在家看着呢。”吴江看着吴海的一副无赖相，火气又升了上来，照着吴海就是一脚。

不成想吴海没站稳，一下摔倒在万倩儿身上，将她压在身下。

万倩儿顿时抱着肚子哎呦起来，喊着自己要生了。

冯氏上前查看，万倩儿身下一片濡湿，这是羊水破了要早产。

“快，吴江去北头儿请江婆子，吴海你先去拿草包铺到仓房去，再把你媳妇抱过去。”冯氏冷静的指挥。村里女人生孩子哪有专用的产室，连套被褥都没有。

用晒干的麦秸杆儿碾碎装到跟床一样大的粗布兜儿里，装的厚厚的，村里人管它叫草包。

万倩儿躺在草包上等着稳婆的到来，冯氏又让吴海去烧水，她自己则去准备小孩子的包被衣物什么的。

“娘，水缸没水了。”吴海小跑着来找冯氏。这一刻冯氏真心觉得她这个儿子连吴大河都不如，“没水去打水啊，你叫娘，我能给你变出水来啊。”

万倩儿折腾了一个白天，最后才在半夜堪堪生下一个女儿，跟猫崽子一样，瘦弱不堪。

放了开市炮，曹达和钱四海就出发去长乐县的作坊了，曹捷就每天作坊与火锅铺子交替的来回跑。

得益于充值的活动，曹捷虽没赚到什么利润，但却最大程度的留住了顾客。三好居的生意倒比年前还红火。

燕来居的杨掌柜自开业以来，发现铺子的客人一天少过一天，连以前的熟客都不常来了。他舔着脸备了些点心，拜访了几家老客户，都是相熟的开铺子的掌柜管事。

“不是不去老哥店里了，只是我年前贪便宜，在三好居冲了一千两的银子，现在账上还有不到两千两银子，我总得先紧着账上的话吧。”绸缎铺子的罗掌柜跟杨掌柜解释。

他们生意人应酬多，他每年用在请客吃饭上的银子就要一两千两。

杨掌柜不好再说什么。一连拜访了几家，得到的说辞都差不多。

到了二月底，燕来居的上座率已经不到一半了，杨掌柜也不敢在瞒着，做好了被赶回庄子上的心理准备，去鲁阳见了史月如。

去王府量屋子的婆子回来了，正在跟史月如汇报，成亲前女方要去男方家里量一量屋子的长宽，方便婚礼当天嫁妆运过去，嫁妆里的大家具直接就抬进去按预定位置摆放布置了。

对于在王府成亲的事，史月如是高兴的，不用嫁娶京城远离爹娘，又不用伺候公婆，别说是在王府成亲，就算是赁幢院子成亲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