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栋的上任,总算让曹捷有了喘息的机会。
曹捷将提前浸泡好的香料倒进牛油锅里,小火慢炸!她现在三天来一次作坊熬火锅底料,一次要熬上满满一大锅!
锅里的香料要完全熬香熬透还得小半个时辰,周婉娘拿来奶茶和一盒子点心,曹捷找了个太阳地儿,搬上两把椅子,两人喝茶聊天晒太阳,好不惬意!
铺子门口挂的风铃响了,是有客人进店了,周婉娘起身去招呼。曹捷仰躺在椅子上,脸上搭着个帕子,冲着太阳假寐!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温暖而不热烈,令人舒服的想睡觉!
李三嫂子蹑手蹑脚的绕到曹捷身后,一把掀了她盖在脸上的帕子,惊的曹捷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乐的李三嫂子哈哈笑!
作坊的大院子被曹捷找瓦匠砌了墙,隔成了四个小院子,用三个月亮门相接!李三嫂子每天从最里面的牛场开始巡逻,一路穿过熬茶的院子,火锅铺子的大厨房,到甜茶铺子的后院!曹捷安排她的工作就是管理几个院子的工人,协调她们的工作生活!
李三嫂子在厨房跟杜春梅安排完今天的午饭,一进院子就看到曹捷悠闲地躺那晒太阳!就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要论享受,还得是你啊!”在曹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李三嫂子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奶茶!这在外面卖五十文的东西,她们作坊里的工人是无限供应的!
“唉,跟你说件儿事!”李三嫂子从盒子里捡了块枣泥酥,边吃边跟曹捷说话。
曹捷将帕子重新盖回到脸上,躺进椅子里,接着晒太阳!
“什么事?”
“春梅说,大厨房的三春想带着孩子住到宿舍里,问你行不行?”
天冷了,曹捷作坊里的工人现在大部分都住到了宿舍里,不再村里县城来回跑了!好在砌墙的时候,曹捷让人在原来宿舍的后面又加盖了一排,男女分隔开来!
“带着孩子?咋了?家里没人给看孩子?”曹捷将帕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杏眼。
“不知道。”李三嫂子又捡了块花生酥,放进嘴里,她早上起的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我知道!”周婉娘从铺子里过来,拎了把椅子坐到曹捷右面。
三春的事儿住在这儿的女工基本都知道,周婉娘最近住在作坊自然也清楚!
“是三春的婆婆太过分了!”
“大婶子?”村里的妇人李三嫂子都认得,唐三春的婆婆平时为人挺和善的!没见她跟谁家吵过架动过手的!
当初曹捷挑女工的时候,她就是看大婶子家与人和善,三春能干才挑的她。
“快说说,究竟怎么了?”李三嫂子催促周婉娘,这里的女工都是经她手带进来的,她自然要关心。
唐三春是个苦命人,五年前夏季,县里派徭役,挖河沟。不知怎的上游决堤,大水冲过来的时候,不少站在淤泥里清沟的人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水流卷走了,她男人和公公都在那场大水中丧命。家里就剩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叔子和老婆婆,刚生完儿子还在月子里三春母子俩和三春当年带过来的一个女儿。
唐三春家本就贫困,两个劳力的丧命无疑是给这个家的天都捅漏了。县里给的十两抚恤银子,刚刚够家里几口人,每天每人一顿稀汤。
也有人劝唐三春抛下孩子再走一家,能活一条命总好过一家人都活活饿死啊。
唐三春看着年老的婆婆和三个孩子,抛下谁她都舍不得,况且公公婆婆一直带她都很好,她和孩子爹感情也深。
唐三春没出月子就打着精神料理了自家男人和公公的丧事,开始没日没夜的为这个家操持。农忙时给村里的富户家打短工,干农活。闲时,到镇上酒楼里给人洗碗,还偷偷去勾栏妓院给人家洗衣,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她婆婆在家领着三个孩子,挖野菜,夏收拾麦,秋收捡豆。婆媳俩人精打细算,带着孩子也活了下来。
后来李三嫂子叫了三春来作坊里帮忙,白日里三春都在曹捷家里干活,下了工就回家,每日一百文的工钱,能保证孩子们能吃上饱饭,不用再隔三差五饿肚子了。
唐三春婆媳俩对当下的生活满意极了,可变化就在曹捷把作坊移到县城里时发生了。
作坊搬家之前,曹捷问过当时的几人,愿不愿意跟去县城,县城里工钱不变,还管吃管住。
几人当场表示愿意去,毕竟这次要是舍下这么好的工作,以后就不见的还有机会了。
起初,夏日天长,三春还能天天村里县城来回跑,无非是早上早起一会儿罢了。后来,冰红茶的销量上来了,白天在作坊里劳动一天,到了夜里只想倒头就睡,再花一个时辰回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唐三春就跟其他人一样住到了作坊里,隔三差五回家一趟。
这再回家时,唐三春就能明显感觉到婆婆话里的不乐意了。埋怨唐三春在外面待的心都野了,家也不回了。起初她以为婆婆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太累,是在埋怨她不帮衬,所以发了工钱唐三春一分不留全都交给婆婆。
可没想到婆婆的话越说越难听,她涨了工钱,买了白面馒头回家,婆婆却说,不知道从哪弄得不干不净的馒头,她不吃,嫌脏。可女儿偷偷告诉她,每次她离开后,奶奶吃的比谁都多,吃得比谁都香。还经常当着他们姐弟俩的面骂她,荡妇,婊子。
最近更是变本加厉,污言秽语的直接骂到她脸上了。唐三春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想着带着孩子搬进宿舍来住。
“你说这老婆是不是没良心,她吃着三春的,喝着三春的,还要张口骂三春。三春出门挣钱就是不守妇道,那别出门了,一家子饿死算了。简直就是吃饱了饭骂厨子。”周婉娘是越说越气愤。
“你说,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曹捷一把抓下盖在脸上的帕子扔到旁边,起身去看她的油锅。
这就是古人的p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