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转了过来，红着眼圈，瘪瘪嘴，几乎要哭了出来。于行之拉起她的一只手，鼓起勇气，终于冲破了心中那道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坎儿：“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啊？”

“没人疼呗……”杨柳依看着于行之，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大傻x，我居然一直没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说，这话不应该由你说出来，无论你再怎么大大咧咧，毕竟你也是个女孩子，”于行之擦拭完她脸上的泪水，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我想说的是，我不想等到元旦之后再去你们学校冒充你的男朋友，我想下周就去把那孙子气跑，而且，我也不是以假冒你男朋友的身份，我要让他知道，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杨柳依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江河，她鼓着鼻翼，两道泪痕犹如长江和黄河，从她的鼻翼两侧流下：“你大爷的，你丫总是让我哭……于行之，为什么你现在才说出来呀！”

“晚吗？”于行之松开她的手，再次帮她擦拭眼泪。

“晚！”杨柳依噘着嘴，委屈地说，“你要是早跟我说，我至于挨那孙子欺负吗！你要是早跟我说，你至于承受失去霍晓莹的痛苦吗？你要是早跟我说，咱俩至于合伙骗丁兮吗？”

“大姐，你这一杆子支的有点远吧，前两个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不许叫我大姐！叫我依依……明天你必须去跟丁兮说清楚！”

“跟她说什么？”

“你去告诉她，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跟她说的那些什么冒充女朋友之类的，都是过去式了。”

“这不用你说，我肯定得告诉她……我可不愿意让她再给我介绍女朋友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一脚踏两船，看我不弄死你！”杨柳依终于笑了，真正开心地、满足地笑了，“行了，你赶紧走吧，都九点多了，一会儿路上就该更冷了……”

“我都他妈是你男朋友了，我还走个屁呀……”于行之一把抱住了杨柳依，鼻尖碰鼻尖，坏坏地看着她，“我今天哪儿都不去了！”

于行之发现，杨柳依的手不再冰凉，逐渐热乎起来了。

182

经过一夜呜咽的风声，天上那片望不见边际的阴云被吹跑，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晴朗的太阳，它兴奋地把自己的能量宣泄到原野上、楼房上，以及每一扇窗户上。

窗帘是于行之拉上的，没有拉严。由于他急于要做某事，导致他除了要做的这件事之外，其他的准备工作一概敷衍了事。这是一缕充满活力的阳光，它肆无忌惮地横在于行之的脸上。沿着窗帘的缝隙形成的丁达尔效应中，还能发现有很多充满活力的灰尘在空中随意飘舞，它们是那样的无拘无束，是那样的快乐无边，就像已经醒来并单手拄着脑袋看着睡梦中眉头紧皱的于行之的杨柳依一样。她笑着，脸上两个大而浅的酒窝里似乎能装下醉人的酒水，抿着的嘴唇就像是薄薄的粉色柳叶一般，但是，世上没有任何一片柳叶是粉色的，也没有任何一片柳叶是如此柔软的，再美的柳叶也不及杨柳依的粉唇。

杨柳依认真地看着于行之这个小坏蛋。她想，如果要是在十七岁或者十八岁的时候，于行之能够主动一些，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回想起就感到惶恐和绝望。

也许从那时起，杨柳依就对于行之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虽然可能谈不上喜欢，但就是不讨厌与他在一起，也可以说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还会盼望与他毫无恶意的斗嘴对骂。

杨柳依又想，或许，自己和他没有各自经历这大学一年多的或混乱或温馨或苦恼或享受的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所成长和改变，变得理性与感性相交融，变得真诚而又敏感，变得现实却不失幻想。或许，真的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如若真的和他在十八岁时就在一起，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更加深刻和信任。

杨柳依想，也许要感谢自己的混账前男友，让自己知道了什么是自爱，也要感谢那个令人惋惜的霍晓莹，是她教会了于行之什么是爱。同时杨柳依又想，真的应该让自己的前男友和霍晓莹调换一下命运，让前男友用肉躯去承受钢铁的千钧之力，让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平平安安地与自己枕边的这个男孩继续好下去。

可是，自己会舍得眼前这个熟睡的大男孩吗？

不，舍不得，还是让现实继续照进生活吧，死去的人就长眠吧，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迈步。

“大姐，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儿是吗？”就在杨柳依看着于行之、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他醒了，被一点一点上移的阳光晃醒了。

杨柳依轻轻地掐了一把于行之的脸：“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你怎么还这样？”于行之不满地说，“咱俩可算是正式开始搞对象了啊，你不能再动不动就像以前似的打我骂我了！”

“你叫我什么来着！”

“大姐啊，我喜欢这么叫你，”于行之笑了，“我给我自己的女朋友起个昵称不行吗？”

“昵称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依依，”杨柳依努着嘴，“别人都不能叫，只有你能叫……还有我爸我妈也能叫……还有，我所有的女性朋友能叫。”

“别的男的倒是想叫呢，我可也得让啊？”于行之调笑道，“依依，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杨柳依放下拄着脑袋的手，侧过身子，对着于行之。

“我说了你可不能急。”

杨柳依虎视眈眈地看着于行之：“我不急，你说吧。”

“我特别纳闷儿，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黑，不夸张地说，把你扔煤堆里，你要是不笑，或者笑不露齿，根本就看不见你……啊！你掐我干嘛！你不是说不急吗？”于行之说到一半，大叫起来，因为杨柳依狠狠地掐了他的大腿内侧一下。

“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叫人话吗！”杨柳依生气地说。

“我是想问问你是怎么变得这么白了？”

“那你就直接问呗，干嘛说把我扔煤堆里找不着，你说这话不是找挨掐呢吗！”

“这不是跟你逗着玩儿呢嘛，你还急了。”

“有这么跟女朋友逗着玩儿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那你告诉我吧，现在怎么这么白了，不光脸白了，身上也这么白……”说着，于行之掀了一下被子，“连这俩会跳的‘大白兔’都这么白……就连小时候跟大象一样的腿，现在也又白又长又细溜了，穿着裤子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

杨柳依赶紧盖好被子：“你干嘛呀你，你大爷的，真是闲的……我又不是现在才白的。”

“上初中那会儿比小学白，上了高中又比初中白了，你肯定有什么秘诀，我就是一直没好意思问你。”

“噢，把我睡了就好意思问我啦？”

“你这叫什么话，现在不是给你当男朋友了吗，总得让我知道知道你是怎么变的吧。”

“我呀，”杨柳依转着眼珠，逗于行之，“吃一切白的东西，晚上回家用牛奶洗澡，每隔两年还得刷一遍白漆。”

“那你们家得准备多少牛奶呀？”于行之也跟她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