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棠抄着袖口不慌不乱,回道:“帝君竟如此怀疑我,天地可鉴,我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司命的情况她曾经见过,为了搞清楚多年的疑虑她才前来探视的,好巧不巧却撞上了他们。
就算私自闯入天府宫不对,她也是出于关心,要想动手早有大把的机会,而且司命与她无仇,她实在称不上心思不轨。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很奇怪,但若以这个怀疑她,真是不公平。
沈无恙怎会被她拿捏,这句话他想想都觉得好笑,“重点不在你没做什么,而是你做过什么。”
谢海棠道:“我不太懂您的意思,还是帝君要告诉我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显然她并非软柿子,平日里素来稳重,可一旦越过底线也是像吃了枪子的,这就是李文昌在天相宫里感觉窒息的原因。
“拐弯抹角地说话并不会显得自己高深,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我有错,说我做了什么只有自己清楚。我知道什么,应星君又知道什么?”
司中正要反驳,谢海棠扫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凡事请讲证据。”
李文昌双手搭在身前,做一副卑微的模样,可他嘴角微微扬起,莞尔道:“这……不请自来本就惹人怀疑了,我劝斗金莫要混淆视听,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斗金”正是谢海棠被封为司禄前的仙号,不比其他几位大多是一上来就任命星君,她则是小小商贾神出身。这个名字可能很少有人记得,也是她的耻辱,李文昌故意提起,不仅是在揭她的伤疤,还摆明了告诉她地位有别。
又是那句高低贵贱之分。
太微垣史上第一位以女官身份做上星君,地位仅次于司命。她的艰辛无人知晓,就是为了掩饰不堪的过去,如今被一朝打回原形,她竟然依旧逃脱不了自己的出身。
谢海棠的表情有些扭曲。
司中都默默为李文昌竖大拇指,这三言真人名不虚传,论斗嘴,还得看他们文神啊。
李文昌才讨了帝君天大的好处,对自己的立场很是清晰,当然,就算不升职,他也是一样要反驳谢海棠的。
但他并非戳人痛处,只是单纯地提醒她有点逾越了而已。
偏偏谢海棠天生敏感,所以崩得彻底。
沈无恙全看在眼里,心想自己得搞清楚座下几位的毛病,再也不惯着了,或者因为自己总是不在太微垣,他们都飘了。
心里一边妈的,嘴上一边问她:“灵均失踪这事你知道吗?”
谢海棠面上一愣,尽管转瞬即逝,但沈无恙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
她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果然这样的心态,她是知情的。
接下来的话也不着急说,沈无恙将瑶华的法宝交给李文昌,便正式说明他已经任命梦神一职,后者以双手接过,身子都有些哆嗦。
沈无恙起身拂袖,腰间的阴阳镜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他现在可以回答司中的问题了:“确实奇怪,黑灵不是简单的执念,而是在操控神官。”
当听到“操控”一词,谢海棠的眼皮竟跳得厉害。
司中诧异:“那不就成活物了吗?”
想来也是,瑶华的黑灵都能变成孟宛奇的模样,差点掀翻整座沙漠,任平生也看见了过去别人对他的指责。
但他们都知道,南方神没有这么无聊,至少不会是任平生看见的样子。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功德和香火反复奔波,谁有心思讨论一个星君之首?
怎么敢的?
沈无恙想不通啊。
正是这些杞人忧天的想法越积越多,只等一个契机彻底爆发出来,最后被它操控,陷入无法挽回的余地。
他突然觉得,瑶华的黑灵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了。
先前在顾思君的梦界里,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瑶华告诉他灵均和顾思君没有交集。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如果不是自身经历过,他或许会认同瑶华的话。
沈无恙看向谢海棠,当年她带着灵均求助顾思君,只是为了渡劫的事吗?
灵均的黑灵怎么引起的无从知晓,谢海棠可能知道几分,但时间横跨太久,起码要等扶光找到人了再说,沈无恙也懒得从她身上查起。当然,并不代表他可以不管谢海棠做过什么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记性顶顶好,就喜欢翻旧账。
只是现在要证实黑灵可以转移,沈无恙刚来太微垣不久又得提起行程,心情麻得像团浆糊。
李文昌既是新任梦神,自然由他守着司命,至于谢海棠,但凡她有点脑子,大概率会选择待在她的天相宫里闭门不出了。
司中赶紧跟上他,“那咱俩去哪啊?”
沈无恙恢复了那身白色道袍,在肩后挂好伞,“去渠阳。”
“白牛姐的家乡?好耶!”
司中在后面蹦蹦跳跳的,一路哼着记忆中的歌谣,惹得沈无恙都烦了。
“别唱了。”
“为啥啊?那你答应我舞狮好不?”
“那你还是继续唱吧。”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