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住一间?”
当老骆听到这句话,他抬起脑袋,眉头紧蹙,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像是……看见傻逼一样的不理解。
“是,就一间。”明与师侧着身子,曲起右臂搭在柜台上,付了钱后准备收回钱袋。
客栈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数钱的声音。
老骆微微偏头,越过他去看身后的几人。
七个人。
住一间房。
他觉得这事放在整个受降城都是相当离谱的。
偏偏明与师的态度十分强硬,回复得也很认真。执着到什么程度呢?仿佛拒绝他七个人住一间房的要求他会直接掀桌而起。
“你真的不考虑多加……”
“不用。”
明与师向两边拎紧袋绳,全程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都不想听老骆说了什么。
老骆让步了,把钥匙推给对方。
只不过他的眼神依旧没法平复震惊就是了。
明与师拿了钥匙就走,噔噔噔的上楼声过后,一行人慢慢消失在老骆的视线中。
“……奇怪。”等老骆忙完其他的事,心里还在想着那几个人,但奇怪的点不是他们只住一间房,而是他总感觉,这些人特别熟悉,这样的场景也好像经历过。
是的,他们又重来一次了。
逼仄的房间里一下涌入七个人,能落脚的地方基本都挤满了,那些不能落脚的,也想办法挤一挤。
自从受降城再次刷新,他们在城外碰面,意外地没有说太多话,而是第一时间赶到客栈,这才有了现在的画面——
秋天香表情凝重地蹲在桌上,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只有她和司中,他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甫一进房,大家找了块地坐下后,明与师率先发问:“你看见祭品了吗?”
这是他们最关心、也最奇怪的点,如果从娣是祭品,可她夜里听姐姐的话躲在帝君庙里,那么城里人都应该去寻找祭品,就像昨晚经历的一样。或者,城里人已经找到了另一个祭品。
顾思君想起阿骨的话,猜测道:“多半也是女孩子,而且要长得漂亮。”
城里人不肯露脸,阿骨打趣说因为他们长得丑。这也许不是玩笑,他们需要献祭美人才能保持容貌,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
而且明与师告诉他们,百年前的受降国,确实有美人骨这一说法。
如果祭品依旧是无辜的少女,那受降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秋天香和司中对视一眼,她摇头,“不是——”
“那祭品是个男人,我们正要阻止他被杀害,结果就出现在城外了。”秋天香摊开双手,十分无奈。
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回答。
“我觉得应星君说得对,即便这里只是记忆,也该有一个合理且完整的故事支撑。所以我和延寿出现在城外,就是因为没能阻止祭品被献祭,故事已经结束,自然重新来过了。”
而其余人出现在城外,是沈无恙杀光了街上的人。
他敛目低眉,收去所有情绪后,只有旁人无法理解的淡然:“可是第二晚的时候,你们分明有时间回到客栈,为什么昨天不行?”
沈无恙又转头看向蹲在角落里的明与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第二晚你撑到了天亮,但少阴本就比其他地方要亮得早。”
而在第一天,他们分明是在正午才受到城里重复的影响。
不难理解,随着时间推移,受降城的“一天”也越来越短了。
甚至,昨晚不到戌时就已经天黑了。
所以沈无恙觉得,这才是受降城最后的消失,并非秋天香在第二晚和司中看见的被沙漠淹没,那些沙子,都是死去的城里人。
谁杀了他们,早已不言而喻。
“他让我们不断出现在城外,恶趣味使然,但是,这也是他给的机会。”
给一个活着的机会。
显然,他们一次都没有接受。
沈无恙从昨天就能感觉到,少阴帝君已经生气了。
既然不想离开,那就一同消失吧。
明与师盘腿坐好,眉目间满是忧虑之色,但从心底,还隐隐有一种能看见二位帝君交手的期待,“这里是少阴,你有把握么?他会不会影响你?”
换而言之,是应星和云乐究竟谁更胜一筹。
沈无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膝盖,垂下的发丝快要遮住了他的眼,“尚且未知。”
他说未知,那便是有点棘手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也不知道今天还剩下多少时间,只知道受降城的“夜晚”,是由阿骨送茶决定的。
在阿骨没上楼前,他们打算就待在房里了。
“你说——”顾思君张嘴,打破了沉寂,“他在重演当年的景象,是通敌卖国这事么?”
先不讨论一国太子为何背上了叛国的罪名,这通敌,也该有个对象吧。
可如今的受降城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所以受降人的敌人不是他国。顾思君觉得,真相未必会是他们口中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