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华接到他爹的眼色，眉毛都要耷拉下来了：“凝儿从小体弱与苦药汤常伴，这次又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哎，娘知道了，没有瞒住，在家闹了一场不说，更是日日以泪洗面，谁都劝不住。

他们父子两个也不好直接对牧时景直说，怕被看了笑话。

更有他们与定国公商量如何瞒着自己女眷时，他可是话都没说就溜了。

牧时景有些想笑，却也知道岳父舅兄担心的紧，自己亲娘昨晚恨不得拉着乔悦凝一起睡。

“岳父、舅兄，凝儿今儿中午和我说好了，让我去乔府吃午饭，届时还请岳父和舅兄等我一等。”

乔方占有些不敢相信：“凝儿今日回府？”

得到牧时景肯定的回答后，乔方占眉头一皱，嘴一撇，捂着肚子看向乔慕华：“儿啊，为父胃疾突发实在痛得厉害，先回府休息了，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乔慕华：“”

胃病我也有，又被你抢先了。

看着自家老爹健步如飞匆匆离去的背影，乔慕华略显尴尬，这可不止是妹婿，还是首辅，爹也不知道多装一会儿，等出了宫门再跑啊。

牧时景微微一笑：“岳父难受的如此厉害，舅兄还不跟上去照顾，这告假之事我自是无有不应，偶尔为之无碍。”

乔慕华看着牧时景的眼睛都要放光了，怎么就这么贴心呢。

“那就有劳妹婿了，我先告辞了。”

乔家父子读书多却不呆板，日常相处中也是随意、有趣的性子，再看了今日乔方占突然来的这一手，乔悦凝这说来就来，一阵一阵的性子也就好解释了。

巳时，乔悦凝到了乔府，浅心和重回手中拎着的都是乔悦凝精挑细选并不贵重的礼品。

乔方占和乔慕华从后院迎了过来，见到瘦了一圈、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儿（妹妹），都红了眼眶，本就娇弱的她更像是缠绵病榻的人了。

只是乔悦凝不再是年幼的孩子，她已为人妇，而身为父亲和兄长他们也在男人的范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乔方占也只是站近了些，红着眼睛，满脸的心疼：“好，好，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乔慕华亦是如此，除了心疼之外还觉得无比庆幸：“多吃些有营养的，总能把这些时日身体亏欠的补回来的。”

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最疼爱的人还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有说有笑来得高兴。

跟命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过

“凝儿啊，你娘她病了几日了，一会儿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乔悦凝心中一沉，没人说过她娘病了呀。

语气中透着焦急和紧张：“娘她怎么就病了呢？可找大夫看过来了，不行就去请御医。”

乔方占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让他解释。

乔慕华无奈：“是因为你患了鼠疫被关在‘南城医馆’的事情被娘知道了，她一时气急攻心一时担惊受怕就病倒了。”

这是乔悦凝这个做女儿的自己的疏忽，当初整个京城都在传‘牧时景的夫人被感染了鼠疫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没有两日好活了’，百里铭还特意到‘南城医馆’门口闹了一通。

想来娘亲肯定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牧时景因为百姓闹事还有北疆公主的事情也没有想到要给家人报个平安，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昨晚婆婆牧苏氏拉着她不放，一副她劫后余生的模样他，她就该想到的。

只不过想到娘的性子，她因着急看望娘亲而紧捯饬的双腿就有些发软。

算了，总归这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母亲病了一场，去就去吧，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

“娘，夫君说了凝儿今日会过来看您，就一定会来的。”

乔慕华的妻子李茵茵在一旁照顾乔张氏，看到婆母因为公爹和夫君的话心绪不宁，一直朝外张望的模样，忍不住劝说、开解。

“您这样实在不利于养病，大夫说了切忌忧思忧虑，之前一直担心凝儿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得知她没事儿，您就该放下心来好好养病了，不然等让凝儿看到您这般憔悴的样子，她定会心疼、自责的。”

“茵茵，娘知道，娘都知道，可一眼看不到她是真的没事儿，娘的心就不可能放下来。”

乔张氏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淡淡的颜色，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

“那丫头自小身体就弱，五岁那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将她抢了回来，之后她想怎么闹腾、怎么淘气，我都依她了，想学什么我也都依她了，唯独出门这件事儿没有依过她，我就想是不是我错了？

若是我也偶尔让她出去跟好友逛街、喝茶，游湖、赏花，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要命的鼠疫了？这可是鼠疫，十不存一的鼠疫。”

说着说着，乔张氏的泪水又流了满面。

李茵茵心中也是既担忧又害怕，明媚像阳光一样的妹妹，真的说好就好了么，不仅婆母怀疑，她都要怀疑上几分的。

乔张氏自己刚拿帕子擦掉了眼泪，就听到了无比熟悉又觉得悦耳的声音：“娘，娘，我回来了，娘，我回来啦。”

就像她未出阁时那样，乔悦凝一手轻提裙摆才跨进这院子，就开始唤娘，然后一路喊到屋中，直到见到乔张氏为止。

毫无气色、眼窝深陷的乔张氏瞬间让乔悦凝泪流满面：“娘，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乔悦凝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不错眼的望着自己的娘亲。

乔张氏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抚摸她的脸颊，左手握住了乔悦凝的手，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凝儿，你瘦了些，可还是那么好看。”

“娘，您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和之前一样健康着呢，您也一定要尽快养好身体，不然女儿真的会呕死自己的。”

“那就好，娘看见你平安，娘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娘~”

乔悦凝将头靠在了乔张氏的怀中，娘身上的药味冲击着她的心。

暗暗发誓，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娘、爹这些家人伤心难过，她也要保全自己。

等乔方占父子两个进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了刚刚催人泪下的气氛，无比的热闹、和谐。

乔张氏果然一看见女儿没事就精神多了，连气色都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凝儿，你爹和哥哥也没说清楚你为何会被关在‘南城医馆’，他们都说是你发现了鼠疫，应对有方，你仔细跟娘说说，娘和你嫂嫂也想知道。”

乔悦凝见娘亲此刻精神头足，双眼都熠熠生辉，而且这么久了都不曾提起要罚自己的事情就将心放进肚子里了，转而绘声绘色的讲述起这事情的经过。

“原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