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芳然躺在病床上,面色安详,闭着眼睛,像是睡着的模样,池鱼摇了摇她的手,喊着:“妈妈。”
妈妈再也不会醒了!
池严跪在床边,全身颤抖:“芳然,对不起。”
护士小姐过来要送遗体去太平间,池鱼拼命抓住护士的手,说:“护士姐姐,我妈妈她可能是麻药还没过,才没醒,你再看看。”
护士对此习以为常,但还是怀着最大的善意:“请节哀。”
“怎么节哀?”池鱼握紧床架。
顾渊抱着她,用力地抱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病床,看它远去,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无论如何悲痛,她都不会将痛苦发泄在别人身上,只会冷静地自我疗伤。
……
天光微微亮起,池鱼和父亲办完所有的手续,坐在医院台阶上。
天空亮出一抹微亮的光芒,此刻的池鱼有着异常的冷静:“爸,咱们回家吧。”
“嗯。”
“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鱼儿啊,你妈妈自打生病以来,吃了不少苦,现在走了,也挺好的,起码天堂没有病痛。”
“我知道。”
“她那个时候半夜痛得睡不着,又不想影响我,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楼下委屈地哭,你妈这辈子,连哭都不敢大声,现在好了,起码她再也不会疼了。”
池鱼吸了下鼻子,艰难地蹦出:“嗯。”
“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尤其是你变得和她一样,连哭都是小声的。”
“爸你别这么说,我没事。”
“想哭就哭吧。”
池严用他粗糙的手摸着女儿的脸颊,他黝黑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池鱼终于忍不住,扑到父亲怀中,放声大哭。
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拼尽全力,宣泄悲伤。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天彻底亮起来,鸟群逐渐热闹,此时路上汽车还很少,鲜少听见鸣笛声,所以鸟鸣声显得更加清晰。
池鱼的眼睛肿肿的,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爸,我们回家吧,就我们俩。”
“你和小顾……”
“我们不可能了。”
“可是……”
池鱼打断:“爸,别问了,好不好?”
“爸爸永远支持你。”
池鱼不知道顾渊究竟经历了什么才重新回到她身边,但被抱着时,他手上的棍伤清晰可见,所以她连回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遗体被运到殡仪馆前,他们去看了最后一眼,池鱼的心连带身体都已经麻木,如同提线木偶般,做着约定俗成的事儿。
原本会说会笑的人,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化为灰烬。
池鱼抱着骨灰盒,准备离开时,看见一群人声势浩荡地走向她。
顾渊挡在前面,双拳紧握,像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带头的人毕恭毕敬:“顾总,老爷和夫人请你回家。”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领头的人又将视线对上池鱼:“池小姐,夫人托我给您带句话,她说她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池鱼抱着骨灰盒,收紧力道:“顾渊,回去吧。”
“小池……”
“妈妈喜欢安静,她都不在了,别再吵吵闹闹的,好不好?”
顾渊不说话,眼中满是无奈和不舍,池鱼又说:“回去吧。”
众人让出一条路,池鱼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直到手臂被拉扯住,池严拍着顾渊的肩膀,语重心长:“松手吧,让她妈妈安安静静地离开,让小鱼平平静静地送她妈妈最后一程。”
顾渊深知将事情闹大对池鱼没有好处,也知道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此刻唯有妥协。他看着池鱼一步步离开自己的世界,人群将二人分隔,像是一条永远跨不过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