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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霜同写下范仲淹的话,心中点头。
她对范仲淹的敬慕,对包拯的信任,超过了对她自己。
范仲淹当初在刘太后摄政,何等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敢直接上疏,让刘太后还政于皇帝赵祯。今日不过是区区一封捏造的诏书,他怎么可能会怕?
旧党算到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范仲淹是在忠君爱民上堪称圣人的。君不见,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几千年后的小学生都人人能背。
赵祯纵然会觉得范仲淹主持变法行事有失,可他对于范仲淹的忠君之心是绝对信任的。
范仲淹此时把话挑明了说,才是上策。
当然,没有人能正大光明指责太祖太宗,又不是嫌自己命长。
赵祯见姜霜同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禅位之言,不由得问了一句,“娘子真是好定力。”
姜霜同嗔他一眼,“我早就说过,范相公跟包大人,乃是当朝的圣人。有时候啊,我真嫉妒皇帝啊。”
赵祯不妨她说起来自己,颇为惊奇,“你嫉妒官家干什么?官家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左右为难,实不容易。”
他自幼就做了皇帝,兄长们都陆陆续续夭折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一直体弱多病,他有一段时日,经常担心自己活不到明天,根本不能成人。
等到成人娶妻了,他又夭折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失去了太多孩子,让赵祯的心都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变得麻木又颓然。
他甚至有时候不愿意再要孩子,不敢让后妃有孕,就怕再失去。
可是他身为天子,没有子嗣,动摇国本,又不得不妥协。
他有时候想想,只有在梦境里,跟姜霜同做一对寻常夫妻,日日种田养鸡,捕鱼做饭,才是他最高兴愉快的时候。
“做皇帝的人再惨,能有我惨?”
姜霜同翻了一个白眼,“多关心自己,少同情旁人。我一个大归的妇人,父亲弟弟嫌弃,还到处都是仇家,怎么活下去都是千难万难,我哪里来的胆子去挂怀顶顶好命的皇帝?
“我嫉妒皇帝,是因为做皇帝不就是图一个忠臣良相。你看看范相公跟包大人,皇帝真就是好命,积了十八辈子的福哦!”
赵祯哭笑不得,捏了一把姜霜同的鼻子,“是是是,娘子说的是。”
他之所以发怒,也是因为党争竟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到了这个地步,连禅位诏书的事都可以捏造。
是的,赵祯本人也是对范仲淹有绝对的信心。
他如果连范仲淹都不信,全天下还能信谁?
宋痒可不知道赵祯的心思,他根本不敢相信,范仲淹一开口就是如此针锋相对,完全不给人退路,“范相公,太祖太宗也是你能置喙的吗?
“你们倒腾了那么久变法,不就是为了变了太祖太宗的法?
“你还敢提起太祖太宗,你将来有何脸面去太庙见太祖太宗?”
范仲淹轻而易举抓到了宋痒话里的漏洞,“看来宋大人对太祖太宗之国策极其有信心,那如何还会有王子腾这封把所有人当成傻子耍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