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篱到晚上就起床了,站起来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伤的原因还是饿的。其他人都在屋里吃饭,她摇摇晃晃的出门,按照记忆里路线走到了村长家。村长也姓夏,跟夏篱的爷爷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看不上胡氏,自夏爷爷死后就没什么来往。村长家里人丁兴旺,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了,五个儿子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再加上孙子孙女十分热闹。平时大家都喜欢在村长家门前的大槐树底下乘凉说闲话,这会儿人就挺多的。
“爷爷,爷爷带我走吧……”夏篱伸着手,仿佛前面有人,摇摇晃晃趔趔趄趄的走到大槐树那里,树下的人都吃惊的看着她。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夏篱她爷爷不是早就走了吗?别是见鬼了吧?”
“看着孩子瘦的,她爷爷在时还好,这几年胡老太婆越发过分了。”
“说是前几天摔了头,不会是傻了吧?”
“难道她爷爷真来接她了?”这话一出,仿佛有一股阴风刮过,在场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村长,村长,你快出来看。”
“爷爷,带我走吧,我好苦啊。”夏篱还在慢慢靠近往外走,手努力往前伸着,好像前面真的有个人在叫她一样。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了,一把被人拉住了。
“这孩子,你快醒醒!是不是魇着了。”大山娘一上手,感觉自己抓的不是人胳膊而是一根干柴。“造孽哦,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夏篱顺势倒下,等村长出来询问,她才睁开眼睛,还在喊爷爷:“爷爷,我是不是死了?我饿死了吗?爷爷,这是哪里?这里有饭吃吗?”
边上的人又是一阵感叹造孽,村长忙叫老太婆弄点吃的来。抱山村穷是穷些,家家不说能吃的多好多饱,但总不会把孩子饿成这样。这会儿刚吃完饭,锅里只有米汤了,余氏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杂面馒头,这是昨天蒸的,已经冷了,撕碎了泡在米汤里拿了勺子给夏篱喂了进去。
夏篱终于有了饱的感觉,不忘继续演:“爷爷,真好吃,我好饱啊,你走了之后我再也没吃饱过了。爷爷我跟你走吧,我想天天吃这么饱。”
“傻孩子,你爷爷早就走了,快醒醒别胡说了。”
“可怜,夏婆子太造孽了,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几个孙子养得肥头大耳的,孙女饿成这样。”
有泪袋子浅的都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大山娘也红了眼。想摸摸夏篱的头,结果摸了一手草汁,抬起来一看还混着红色。“我的天爷,还有血呢。”
“这也不管管,太造孽了。”
“这不会出人命吧?”
“我娘家那边有个孩子摔到后脑勺,当场就没了。”
“哎哟,村长你管管下夏婆子啊,太过分了,孙女这也是亲生的啊。”
“这以后还要是传出去咱们村把孙女饿死了,谁还敢跟咱们村结亲啊。”
“都养这么大了,还要活活饿死吗?”
“原先夏老头在可不这样,几个女孩子也没这么瘦。”
“村长你管管吧,这都要出人命了。”
闹哄哄的,村长吵得脑仁子疼,看夏篱吃饱了又晕过去了,他心里还有几分怀疑,但想到这孩子平时的性子,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你们把这孩子扶起来,我去说说。”
一群人不管关心不关心的都跟在后面,看热闹多有意思。
村长当着全村人把胡氏呵斥了一顿,又提起去世的夏爷爷。围观的不管真心假意也都帮着说了几嘴,胡氏平时在家骂得很,其实是个窝里横,如今几乎被全村人指责,一人一句,说她丧良心,造孽,会遭报应,老头子晚上回来找他,七嘴八舌的,她半天也插不上嘴。心里把夏篱恨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你可想好了!你家还三个大小子等着结亲呢!你这边把孙女磨死了,你看谁家敢跟你们家结亲!”村长看到她的眼神,皱眉厉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胡氏面上连连答应,手里狠狠掐了一把王氏。王氏没防备,一下子叫出声。她习惯了也没多想,只伸手把自己女儿抱过来,轻飘飘的重量让她眼圈红了红。
边上人都听到王氏叫了一声,再看本人毫不在意,就知道平时没少挨掐,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