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少容以为他是怪她没护好孩子,心中更添自责,终日郁郁寡欢,仅仅一年就积郁成疾,病得形容枯槁。
那日一早,伏少容知道自己不行了,差人去请裴隽见最后一面。
三催四请,拖了几个时辰,丫头才来报:“夫人,侯爷来了。”
伏少容听见有脚步声,费力睁开眼,却见裴隽身侧还站着一个美妇。
费了半天劲才认出是伏婉婉。
伏婉婉还是那样貌美,比起前两年更添几分风韵,令人移不开眼,而她终年操劳,久病沉珂,早已面如白蜡,瘦得不成人样。
“你,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早就在一起了,”伏婉婉笑得不无得意,“冷落你的这一年里,侯爷都在陪我,我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前日刚刚满月呢,本要带来见你,但侯爷担心你这副鬼样子吓到孩子,便没让他来。”
伏少容颤巍巍撑起身子,质问裴隽:“为何瞒我这么久?”
裴隽没做声,伏婉婉哂笑道:“因为侯爷疼我,不愿让我来侯府当妾,说要等你死了再娶我过门。”
“你有什么可不平的?”
裴隽揽着伏婉婉的细腰,冰冷开口。
“当初与我定下婚约的本是婉婉,你费尽心机把亲事抢了过来,害得我们错过这么多年,这安平侯夫人的位置,如今也该回归原主了。”
伏婉婉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正是如此。”
伏少容恨得眼色猩红,促喘着道:“不是这样……”
分明是伏婉婉嫌安平侯府没落,裴隽是个病秧子,哭闹着不愿意嫁!
如今裴隽身体康健,裴家气运日盛,她知道回头了。
可裴家能有今日,是她经营数年,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裴隽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哭什么?还当自己有多委屈么?”伏婉婉忽而缓步朝床前走了几步,“你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根本就配不上侯爷,若非念及治病的恩情,他早把你休了,能留你至今日?”
伏少容含泪怒视:“休要诋毁我!”
裴隽冷言道:“婉婉何曾诋毁你?当年你去劝降藩王,待在他帐子里整整三天,是用什么手段劝降的,以为别人不知道?”
那时曾有谣言传说,伏少容委身给了那个藩王。
可事实是,她在回伏家之前,曾去那藩王府上给他的独子治过病,于他儿子有救命之恩。
因着这层关系,藩王才愿意与她谈。
“原来你也这么想?”伏少容看着裴隽。
伏婉婉抢先道:“不然你以为你怀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呢?”
伏少容伏在床边,枯瘦的身躯猛然一震。
“侯爷知道那是你跟那个反贼的孽种,命人在你的必经之路上洒了几颗黄豆,你运气不好,果真摔得流产。”
“住口!别说了!”
伏少容急火攻心,呕出几口血来。
缓了片刻,她又艰难地问:“你们的事,伏家那边知不知道?”
伏婉婉昂然挺了直腰,“当然知道,非但爹娘知道,伏家其他人知道,就连裴家的老夫人也知晓。”
只有她不知道。
伏少容无声地流着泪,大量的血从嘴里涌出。
患得患失,谨小慎微三四年,到头来活成个笑话。
后面裴隽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她已听不见了,也不愿再听——
“行吧,我明天再来,你们若再推三阻四,我可就不客气了。”
窗外那管事的哼哼唧唧,将伏少容从回忆中拉回。
她靠在软枕上苦笑。
谁能想到呢,身为原配的她好容易重活一回,居然却又成了裴隽的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