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的气温比湖北更低一些,秋风萧瑟,地上的落叶铺成一片金黄,一切都显得寂寥。
令我困扰的是,周一之后,我将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严董在处理事情时不够委婉,我可能会面临打击和报复。
然而,作为公司的财务主管,我必须直面良心的拷问,要求自己做出选择:是选择妥协和迎合人情世故,还是坚守职业道德。
早上9点半,我已经到达合肥办公室,严董正在和章总商讨事情,看到我进来后,他们停下了讨论。
严董说原本约好10点的,我来得早了一点。我解释说心里有事着急,所以就过来了。他让我先坐一会儿,他要先和南京办事处通个电话。他进了办公室,大约20分钟后便叫我进去进行谈话。
严董开门见山地说:“呈虹,公司在研发发动机项目上已经进行了多年,并投入了大量资金,但每个阶段的进展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而且存在着严重的混乱。”
“是财务上的混乱吗?”我惊讶地问道。
“不是财务上的混乱,而是项目投标合作方面的混乱。换句话说,存在着乱报、乱拿以及合伙搞鬼的情况。”
我陷入了沉默。
“作为公司的财务主管和芜湖分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你肯定非常了解这些情况。”
实际上,早在三年前,我就向严董提出了有关“财务一支笔”报销制度的建议,但他没有采纳我的建议,那时我就已经意识到可能会出现问题。
严董又说道:“我对芜湖研发公司给予了高度信任,然而资金却被滥用了。”
我仍然保持着沉默。
“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听取你对芜湖研发公司情况的汇报。”
我默默地坐着,沉思了几十秒,然后就开始向严董详细汇报我所了解的一切。
然而,我万万没有预料到,严董听完后极度愤怒,立即打电话通知召开董事会,并且各分公司和各办事处的负责人已经在芜湖等待了。
让我更难以接受的是,严董坚持让我留下来,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一同返回芜湖。
我意识到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因为严董没有考虑到我的处境,将我直接置于危险之中。我开始在心里做各种设想,其中最坏的情况是,芜湖公司的高层可能会对我施加威胁,甚至极端情况下拿刀对峙。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要么离开芜湖分公司,要么递交辞职信。
无论如何,我和芜湖公司娄总的关系已经永远破裂。我知道严董是个冲动的人,但我从没有想到他会以借刀杀人的方式行动。
我早就听说董事会打算更换芜湖分公司的娄总,只需找到一个适当的借口,可我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然而,出于职业道德的考量,我一直被良心质问。我不能袖手旁观公司的亏损。
今天终于到了,我一直在内心反复思考今天所要发生的情况。
中午,董事会一行三四辆车出发前往芜湖,我就坐在严董的奔驰副驾驶座上。
秋天的树叶已经变黄,车子在行驶,高速公路两旁的山景慢慢退去,展现出一幅层峦叠嶂的秋色。我的心情就像秋风中飘荡的树叶一样,不断地下落。
下午3点,队伍到达芜湖分公司的办公楼下,下车后,大家直接进入会议室,我对于严董如何陈述我的工作汇报并不清楚。
会议进行的时间不算太长,只用了1个多小时。然而,在会议结束后,严董当场宣布撤回芜湖分公司娄总的财务签字权。从当天起,所有的支付事项都必须由他亲自签名才能进行支出。尽管娄总保留了管理权,但失去了人事行政权。
会议结束后,严董他们立即离开了。
我没有吃晚饭,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里。楼下,娄总的两位技术员一直在安慰他。从他们的谈话中,我能感受到娄总心情非常低落,甚至是崩溃的边缘。
平时,我和娄总的关系一般。因为我是总公司派来的财务主管,所以通常与分公司领导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就在今天下午,情况变得明确了,我和娄总彻底对立了。
早上,还没到上班时间,芜湖分公司的各部门经理就敲了我的门,告诉我,说他们要在出差之前进行对账。
在我逐一核对了“其他应收款”下的末级科目后,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了。然而,他们还堵在门口,要求我必须直接冲销他们手上的费用凭证,称这些都是在董事会通告之前发生的业务,娄总的签名仍然有效。我表示需要请示严董,在他给出指示之后,我才能做出处理。
从办公室回到宿舍,我给严董打了电话,向他讲述我目前面临的困境。
严董对我说:“呈虹,你撤离吧,回湖北去。娄总现在处于无法接受的状态,对你不利。”
我告诉严董,还有其他一些工作需要我处理。严董让我把办公室里的所有账本和凭证安全保管好,然后直接回湖北,表示芜湖分公司的账务将由财务公司来代理处理。
原来,公司早就决定撤回财务部门,并且撤换娄总也是早已做出的决定,只是让我来推动这个决策。可能财务问题是最合理的借口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后将财务室的凭证、账本和报表锁进文件柜,并将钥匙放进电脑包里。然而,娄总的经理们却愤怒地声称我无法逃脱,并堵在了门口。
我向严董汇报了情况,他告诉我如果无法预订到宜昌的机票,就去合肥乘高铁。为了让经理们听到严董的指示,我按下手机的免提键,让他们听到严董的声音,这才使他们停止了拦截。
这种逃离让我感到非常尴尬,我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内心的苦闷。
刚走出办公楼,娄总发来信息说:“呈虹,你先回来处理我手头的票据,否则我的账目无法冲平。”
我告诉娄总,严董让我去合肥,有事要处理。娄总问他的账目该找谁处理,我回答说公司会有相应的安排。
我刚刚到达合肥,娄总的车子也跟了过来,他一直要求与我见面。
我给他发了一则信息说:“娄总,我与您见面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只是一名小财务,我绝对服从总公司严董的领导。”
发完信息后,我直接关掉手机。决定改变原计划,不搭出租车去高铁站,而是选择乘坐公交车。
火车咔嗒咔嗒地前行,我忽然回忆起那年的晚上,那时我乘坐火车从福州去三明,为樊舟寻找中医药方。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如今,我感到无比绝望。婚姻改变了我原本美好的生活轨迹,也摧毁了我对生活的信心。
当火车行驶到2/3的路程时,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我醒来时,火车已经进入湖北境内,而我即将面对一个全新的恶劣环境。
赖总曾经开玩笑地告诉我,据他听说,有些工程承包商会故意遗失凭证,然后报警,会开具相关证明交给局,最终局会根据估价来解决税款问题。还有一种做法是将凭证烧毁,声称是无意而发生的,然后报案,拿到报警证明,最终局会根据工程估价来征税。
他还提到,即使我在途中丢失了凭证也没关系,因为局可以根据合同评估工程造价,而我们的工程可以自行高估费用,从而可以节省很多所得税。他甚至暗示省下的税款可以转化为一大笔奖金给我。
身为财务人员,我对赖总的言论非常敏感,也理解他话中暗示的意思。然而,我清楚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和道德准则。尽管严董在处理芜湖事情上存在欠妥之处,但我绝不会听从这种人的挑唆,更不会为了个人私利与他同流合污。
火车即将进入荆州市,我提前给小阮发了信息,他说他会在出站口接我回去。
我明白自己的性格并不完全适合财务工作。我过于坚持原则,过于认真和公正,这在财务领域可能会得罪一些人。但是,既然我选择了这个行业,就会以纯良的心态来从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