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樊舟到达客运站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
这是我事先做好的安排。上午给樊舟输血和血小板,中午查大巴车的班次,下午办理出院手续。从医院坐公交车到达客运站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我购买了6点半的车票,然后在车站的小饭馆给樊舟点了饭,我自己吃了一碗面条。吃完刚好赶上了上车的时间。
黄昏时分,大巴车缓缓驶离广州,樊舟望着逐渐消失在身后的高楼,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仿佛永远都不想再踏进这座城市。
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毕竟他是因病来到广州的,自然希望永远不再回来。
大巴车驶出广州没多久,樊舟就睡着了,睡得很沉。直到到达海安码头,他才被喧闹的声音吵醒。我时不时地醒来,总是担心他会受凉,小心地给他盖好毛毯。
在名为“椰香公主”的客轮上,我接到了金子的电话。由于客舱太吵,我用手势示意樊舟,然后走到甲板上接电话。
“金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才6点呀。我们说好了,我上岸才给你打电话的嘛。”
“唉,我就是放心不下。毕竟你带着一个重病的弟弟在路上,樊舟没事吧?”
“没事,这家伙在路上睡得可稳了,直到码头才被吵醒。”
“那肯定是回家了,心里有安全感才睡得这么沉吧。你们是先回家,还是……”金子说到一半,停下来等着我的回答。
我告诉金子,半个小时后我们就上岸了,我直接带樊舟去办理住院。安顿好樊舟后,我就要去福建了。
金子说:“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你,刚到家又要赶路。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时,客轮突然冲过一个浪头,船身摇晃了一下。我没有抓牢,被甩到甲板上。我本能地用手撑了一下,结果手掌被蹭伤了皮,疼痛让我咬紧牙,不断吸冷气。我不敢再站在甲板上,赶快回到客舱。
早上7点,我们上岸了。我带着樊舟搭出租车直接去了医院急诊科。医生看了樊舟在广州医院的出院小结,不到一个小时,就给他安排了病房。
樊武和赵娥已经赶到了,我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回到了公司。我在自己的电脑上写了一份辞职信,然后走向了丁总的办公室。
“呈虹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丁总,非常抱歉……”我慢慢地从身后拿出辞职信,放在了丁总的办公桌上。
“呈虹,你这是怎么回事?”丁总感到突然和困惑。
“丁总,我这一走大概一个多月,按照公司规定,一年内请事假连续超过28天就需要主动辞职。我已经远远超过了公司规定的期限。”
丁总让我把辞职信收起来,他表示公司确实有这个规定,但也非常人性化。他能够理解我要亲自照顾重病的小叔子,认为这是优良传统,也是公司企业文化所要弘扬的。
但是我感到内疚,我只是送樊舟回来,这两天又要出岛去福建找药,因此我坚决辞职。
丁总有些生气起来,说:“呈虹,你小看我了。救人之事,有什么不可以的?任何事情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
丁总平日里一直是个严肃的人,说话不多,下属们对他都有几分畏惧。但他今天侃侃而谈,让我没有反驳的机会,只好乖乖地收起辞职信。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忙着处理出岛前未完成的一些工作,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家。
一进门,我惊喜地发现窗台上的仙人球竟然开出几朵小红花。花朵细小而精致,犹如黄豆大小,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给我沉闷的内心带来了一丝安慰。
我没有停下来休息,赶忙洗了带回来的衣服晾起,然后开始打扫屋子。快到12点时,樊成给我打电话。
“樊成,你怎么还没休息,现在都快12点了。”我责问道。
“你不也没休息嘛,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又忙到深夜,整理这个收拾那个,我猜对了吧。”
“都一个多月了,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地板也脏,怎么能不打扫呢。”
“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又不是机器人,就算是机器人也得休息,否则会磨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