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试卷呢？”

一只骨节匀长的手伸到温染面前，项晏行表情冷淡严肃，比学校老师还不苟言笑。

这让第一天还对着他脸直夸好看的温染，现在只想回去抽死自己，她被问得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仿佛霜打的茄子。

严师出高徒，可惜她烂泥扶不上墙。

温染拿出了一张比她脸都干净的试卷。旁边的林鸢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她昨天被温染拉出去玩的时候，还专门问过她，试卷写完没有。

当时温染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办事你放心，全部做完了，一个空都没有！”

结果全是空。

林鸢抬头去看向项晏行的表情。

项晏行面色如常，只在看到空白的试卷时微微挑了下眉，像是意外她敢这么给自己。

然后撩起眼皮，看向正颤巍巍递着试卷的温染。

温染不说话，努力装死。

“没做完，继续做。”项晏行拿着林鸢做完的试卷回到书桌前，开始检查起来。

闻言，温染立即抬头，但却是去看林鸢。

她双眼里都是惊讶跟喜悦，仿佛在说：“快看，我没有被骂！”

林鸢冲她笑笑，温柔又宠溺。

正常家教老师都不敢骂她，不过温染大部分时候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千金小姐，不写作业或者被叫办公室，她哭喊得比谁都惨烈。

项晏行又有着同龄人身上没有的沉稳跟严肃，完全不像个高中生。

温染没挨骂，自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喜。

“我做什么？”林鸢见项晏行没再给发自己试卷，忍不住问道。

温染已经开始绞尽脑汁解题了，项晏行在批改。

林鸢是唯一没有事做的那个。

项晏行低头看卷子，偏冷的嗓音，在听出是林鸢的声音后，情不自禁放柔：“你不用做，可以休息了。”

林鸢愣了下，有点儿惊讶。

上辈子被向晴晴排挤退学后，她也跟着项晏行学习过，当时项太太还专门在项晏行的书房里放了一套定制桌椅，方便林鸢跟项晏行一起学习。

不过那套桌椅从制定到搬走，中间只用过两次。

那时候的项晏行，并没有这么好说话，甚至严厉得吓人，林鸢初来乍到，十分谨小慎微，连洗澡都不敢多用热水，生怕项家不要她。

项晏行不是热情体贴的人，言语不多的情况下，甚至能够做到精准打击——打击林鸢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上辈子林鸢以为项晏行讨厌自己，以及向晚晚能挑拨离间成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时候的林鸢，每天都在担心惹项晏行不开心，怕他觉得自己笨，自己吵。

而项晏行也确实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笑容，更没有夸过她……

“题目做得很好，正确率非常高。”

项晏行的声音打断了林鸢的思绪。

林鸢抬头，正好看见项晏行合上笔盖，将试卷放在自己桌上。

林鸢微微一怔，看见上面用红笔打了分数，分数下面，是一笔极好的行楷。

颜筋柳骨，力透纸背——

很好。

他……给自己写了评语？

“老师！”温染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小话唠，她做着做着就走神了，现在伸长脖子来看林鸢的卷子，看到那两个字，立即不满道：“老师，你偏心，你没有给我写！”

她举着右手，像个遭遇了不公对待的小学生，义愤填膺。

——叫老师是温染自愿的，项晏行随她。

而几天下来，项晏行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各种跳脱。

闻言头都没回，拾起桌上的书本，翻到夹着书签那页，漫不经心地问：“写什么？卷面整洁？我需不需要再给你加点儿卷面整洁分？”

“……”

想起自己比脸都干净的卷子，温染慢慢把手放下来了。

她正沮丧时，一只黑色水笔闯入视线，等温染眨了几下眼睛，黑笔就已经收回去了。

试卷最角落的位置，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很棒，很厉害”，以及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林鸢画的。

温染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她。

可林鸢就像什么都发生那样坐了回去，假装在看书。

温染一时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正要要扑过来抱着她狠狠蹭一蹭，耳边就传来书本与桌面的轻微碰撞声。

闷闷的一声，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