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皆是满地的鲜红，和贯穿胸口的那把长剑。

过刚易折这句话用来形容纪浮生很是贴切。

他自小便是温良君子，是皇太子的伴读，同宫中两位殿下关系都很不错。纪太傅将他教养的很好，他明是非，知善恶。

所以当他知晓他从小一直敬仰的父亲，却是个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人之时，心间的高山猛然崩塌。

自古常道忠孝难两全，端方如玉的君子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在纪太傅派人围困了公主府之后，准备拿长公主同她腹中的孩子做人质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忠孝难两全，可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真正守护的人。

他原本是不想让她太过伤神，才对外做出这么一副浪荡模样，可她远比他想象的聪明，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当他握着她的手，将剑送入自己的胸膛的时候，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还没亲眼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几分像他，又会有几分像他的母亲。

情深缘浅，原来他同她的缘分，也就这三年。

…………

“殿下可是伐了？外面秋风还是有些凉了，回屋歇着吧。”

宋怀央捏了捏鼻梁，从梦中惊醒，欲使自己回过神来。只是眼前明暗交错的都恍若当年的过往云烟，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忍冬才听得她轻声开口问：“纪晏迟去了哪里？”

忍冬道：“世子殿下去尚书房上学去了，公主找他可有什么事？”

宋怀央沉吟了好半晌才道：“倒也没有，只是有些想他了。”

忍冬一脸喜色：“小世子殿下听到公主您这么说一定很兴奋。”

宋怀央微微有些一言难尽，嫌弃道：“他不兴奋都还令人难以招架，他若是真兴奋起来，怕不是要上天了。

也不晓得随了谁，他老子娘可都不是这般的人。”

即便是口中这般说着，她的脚步却还是不知不觉来到了上书房门前，正巧时间也到了放学的时间，不远处乐颠颠的跑过来一个小身影。

“娘亲——，你是来接我放学的吗？”

宋怀央掀了掀眼皮，沉吟出声：“你觉得可能吗？我只是同忍冬散步，正好散到了这里。”

纪晏迟撇了撇嘴，自认为十分小声的嘀咕“嗨，我就晓得娘亲不会这么通情达理，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一个无比温柔的娘亲呢？”

宋怀央凉凉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永远都不可能拥有。”

纪晏迟背着小书包“噔噔噔”的跑到了前面，仰着头看她。

“没关系的，不管娘亲是特意来接我的还是顺路来接我的，我都很开心。”

小小的少年仰着头，眸中还带着细碎的光影，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了父亲的模样。

“走吧，回宫。”

前方秋意融融，宋怀央牵着小少年的手，没有再回头，人总归还是要向前走的，没有人会永远沉湎于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