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两名黑衣人见状飞身想走,却被守在下面的禁卫军搭箭射下,当场殒命。
呼延阙也被团团包围,终被擒于马下,宋怀瑾眉眼沉邃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嗓音轻漫的道:“带走,押入大牢。”
呼延阙眸色沉沉的看向顾倾戈,操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问:“秦霂呢?”
顾倾戈淡淡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是说反贼秦霂啊,陛下神机妙算,早就知道他心怀不轨,一直提防着他呢,这一下露出马脚,自然是打入大牢了。
嗳,你眼下去牢里说不定还能看见他呢,你们难兄难弟的,也好做个伴。”
呼延阙面上却并没有作为战败者的沮丧,也并没有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流露出半分担忧,只是轻笑了一声,被禁军五花大绑的押去了大牢。
谢祁宁双眼通红的从地上又抱起小白,抬头看向顾倾戈身下的那匹骏马,有些慌张的开口:“劳烦顾小将军将马借给我,我要去趟丞相府……”
顾倾戈一脸疑惑:“去丞相府做甚?”却还是听话的将马让了出来。
谢祁宁一心想着自己的师父,也没空解释,上了马就立马扬鞭,马吃疼,登时就狂奔了起来。
“谢祁宁——”宋怀瑾扬声唤道。
“殿下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回,去去就回……”谢祁宁的声音落在风中,被凛冽的风吹散了些,却依旧能够听清。
宋怀瑾长眉微敛,随手拉过身旁的另外一匹马,扬鞭追了上去,留下顾倾戈在原地一头雾水,纳罕道:“这小夫妻俩玩什么情趣呢?”
还未走完的禁军闻言眼睛立马就亮了,三五个凑成一团,略微凑近了两分,小声问:“顾将军方才说什么呢,谁小夫妻俩啊……”
顾倾戈回过神来,当即轻咳了两声一脸正色道:“咳咳,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叛军清理完毕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八卦……”
………………
谢祁宁赶到丞相府的时候已是夜半,京城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此时清冷的很是彻底,空气中还残留着繁华落后余烬的味道。
他踉踉跄跄的下了马,向府中奔去,原本被把守的密不透风的丞相府如今已经空落落了,大门随手一推就开了。
府中后花园,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却兀自站着个人,一身僧袍,长身玉立,许是听见门响了,缓缓回过神来,一张脸面若冠玉,正是慧空。
“阿弥陀佛,谢施主还是来了。”慧空站在树下,面上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表情,轻浅的喟叹了一句。
谢祁宁紧了紧怀中早已僵硬的小白,直愣愣的开口问:“你看见我师父了吗?”
慧空又是叹了叹:“他不是跟你说要你离京吗?你还回来丞相府做什么?”
“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带他回家,我还没见到他,我不走……”谢祁宁又走近了两步,眉眼执拗的盯着慧空看。
慧空只是面色慈悲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轻声开口:“贫僧送给施主的念珠,施主可还带在身上?”
谢祁宁后知后觉的扒拉了下衣袖,那串青玉念珠正好好的待在左腕间,
只是他没看见,那极坚韧的千蚕丝不知何时已断了一缕。
慧空却是眼尖,看到了那丝丝缕缕的断线,又是微微摇头叹息,谢祁宁依旧紧紧盯着他。
便见他一合手,一作揖,淡淡笑道:
“施主现在若是回去你城西太平街的那处宅子,兴许还能再见上最后一面。”
谢祁宁告辞都没来得及说,慌里慌张的出了门,上马,再度疾奔离去。
身后慧空抬眼看了眼天空,是个晴天,漫天繁星闪烁,却是没有月亮,他站在原地,没头没脑的兀自开口叹息:
“自以为能够窥得天机,却终究人心难移。”
宋怀瑾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眯了眯眸子,强行掩下心里的慌张,开口追问:“阿宁呢?”
慧空面色温和从容,却只道:“你来晚了。”
“他去哪了?”
慧空步履从容的走出了丞相府,走到门口时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天机,不可泄露。”
……………………
谢祁宁一手紧紧抓着缰绳,一手抱着小白,没命的向城西太平街的宅子奔去。
只是到了以后,又突然有些近乡情怯,抬起手复又放下,来来往往了好几次才微微定下心来敲门。
“谁啊?”院内,有灯烛亮起,小九打了个哈欠扬着嗓音开口问。
谢祁宁顿了又顿,干巴巴的开口:“是我。”
院内的脚步声快了两分,门随即被打开,小九一身单薄的中衣,挑了盏灯,满脸惊讶的站在门内,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说完又连忙四下里看了看,将还有些呆愣的他拽进了院中。
“老爷,这仗是打完了吗?”小九关上门,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今晚京中有些不太平,来来往往的禁卫军同厮杀声让他们误以为是在打仗。
谢祁宁却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他顿了顿,迟疑的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小九:“这两天,我们家中可有外人前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
小九瞪大无辜的双眼,摇了摇头,又狐疑的看向他:“老爷是冻糊涂了吗?哪来的不清不楚的老先生,现下京中这么乱,我同陈伯才不会让他进门呢……”
谢祁宁不理会他,只觉得鼻端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的像是从身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推开小九,摇摇晃晃的向屋里走去,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正屋里端坐着一个人,须发皆白。
正是奚邬。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小白给你送信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出城去,回去奚山……”他浑浊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两下,唇畔却有点点鲜血随之溢出。
谢祁宁眼眶中有泪水流出,他浑然不觉,继续抬步上前,奚邬又是呕出一口血来,不是鲜红色的,而是暗红色,还隐隐有腥臭气味传来。
“慧……慧空大师送你的青玉念珠可……还好?”奚邬手指紧紧扣着桌角,面上又是露出一抹笑,强撑着开口问。
又是青玉念珠,两个一模一样的问题前后相隔不过几炷香的时间,谢祁宁却没有闲心再去思考这其中有何联系,只是连忙慌乱的点头,抬起左腕给他看。
手腕还没抬起来就忽觉腕间一轻,他顿了顿,睫羽微颤着缓缓低下头,却见腕间原本极坚韧的千蚕丝不知何时已断作数截。
念珠落地,声响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