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接着几日，沐溪都会偷偷带着温晏清去做菜，她做出来的菜品味独特，正好把他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温晏清能感觉到沐溪对她的防备少了许多，于是她主动说道把菜端给那人尝尝，沐溪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想着主子每次都不好好吃饭，长期下去对身体不好，还是把菜端到了花辞树的桌上。

花辞树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好一会，开口问道：“是她做的？”沐溪的心都空了一拍，绞着手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才应下，万一主子怪罪他，那不就完了……

望着沐溪局促地看着地面，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花辞树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我又没说怪你，怕什么？”

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些戏谑，沐溪知道主子这是心情还不错的意思，至少不是因为刚杀完人的那种愉悦。这顿饭沐溪好生伺候着，花辞树终于好好地吃了顿饭，看的沐溪心里也欣喜。

与此同时，温晏清正窝在书房里鬼鬼祟祟，她早就好奇那个空荡荡的鸟笼子了，明明一只鸟都未曾装进去，可那人每次望着笼子的眼神确实那样温柔。

她环顾四周，确认了好几遍的确没有人，才大着胆子靠近那张檀木桌，把金丝笼提起来。细看的话要比远看更加华丽，这笼子通身都用金子打造，即便是小小的凹槽处也打造的十分精致，触手微凉，却十分光滑。

温晏清看的入神，倏然，一声“你在做什么？”从她背后传来，她心一抖，来不及躲藏，她手忙脚乱地想把笼子放回桌子上，可因为太过慌张，一下没拿稳，笼子掉在了地上。

整个桌子微微倾斜，一沓纸也四处飞散，砚台里的墨汁泼的到处都是。地上霎时一片狼藉，温晏清彻底懵了，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让她定在了原地，连道歉都忘了说。

她能感觉到男人阴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简直是如芒在背。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温晏清的心上，她的手心已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花辞树质问道，他睨了眼温晏清，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像是嗜血的野兽。男人很高，温晏清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罩着。

一双杏目躲躲闪闪，迟迟不敢看眼前的人，她垂在裙边的手微微收紧。“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想看看……”温晏清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细若蚊蝇。

明明外面一片凉爽，可温晏清却浑身燥热，几滴汗珠划过锁骨，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片盈白。花辞树喉结一滚，目光灼热了几分。

“沐溪。”花辞树眸色沉沉，眼底酝酿着怒意，他朝门外唤了声，只一个眼神，沐溪就懂了主子要做什么，屋内气氛凝重，花辞树发怒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此刻他的胳膊上早已起了层鸡皮疙瘩，星星寒意在心里散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出了殿门，温晏清才缓缓舒了口气，一阵冷风刮过来，吹的她清醒了几分。望着沐溪匆匆的背影，她需得小跑才能勉强追上他，

“姑娘，那笼子……你确实不该碰，主子幼时曾养过一只鸟，后来那鸟误食了别人给主子的吃食，活活被毒死了，主子每日写信，就是为了烧给它的……”

沐溪的一番话让温晏清傻了眼，原来那个空荡荡的笼子，竟是为了那只被毒死的鸟吗？她一路上静静地跟着沐溪，一想到自己打翻了砚台，墨汁泼了那么多张信纸，心里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等回过神来，温晏清抬起脑袋分辨了许久，才大致认出来这是牢房。两边都关着半死不活的人，大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像是被人活生生砍断的。

中间留着的小道阴冷潮湿，一股凉意从温晏清的脚底窜到头顶，有几个小坑，里面蓄些水，沾湿了温晏清的裙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两边传来的哀嚎和咒骂声直往她心底钻，她被关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面随意地铺着些杂草，连个床榻都没有。温晏清抱膝蹲在墙角里，有几束月光从墙上的小窗口透进来，她这才发现裙摆沾上的不是脏水，而是血。

鲜红的血刺的她有些心悸，她索性不再看，这牢房打造精密，怕是连只老鼠都进不来，根本不像是她先前所想。

月光越来越暗，温晏清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自己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连呼吸都不大顺畅。自从洛邑一战开始，她就落下了怕黑的毛病，每次睡觉她都会点几盏灯才敢闭上眼。

四周传来的嘈杂声像是索命的厉鬼，牢房内彻底归为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今夜是九夜月，温晏清刚被带回来时，花辞树就断出了她体内有两种毒，他只用空华霜暂时压制了毒性，可每次九夜月之际，毒就会发作。

毒素迅速在她体内蔓延，从肌理到血脉再到脏腑，温晏清骤然感觉浑身冰凉，而且脑袋晕沉沉的，她本想支撑着靠在墙边，可浑身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浑身像是被尖锐的石头碾过一样疼，温晏清死死地捏着衣服，喉间一股腥甜，她呕出了一口污血。

刚刚身体明明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可此时身子却热的很，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温晏清极力忍耐着，疼的她连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有一瞬间，她想就这样了结了自己，这般疼痛简直到了她能够承受的极限。一双柔荑在地上划过，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十道血痕。

指尖处传来的疼痛缓解了身上的痛感，温晏清死死咬住下唇，整个胸腔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尝试过用功力调息体内，可甫一用功，体内的痛感就更甚，她只得作罢，生生扛着这股子劲。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阿澈，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想，若是阿澈在的话，定会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只要一个怀抱就好，她在心里想着，可在这黑暗的牢狱里，一个拥抱终究只是奢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