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单手掐着温晏清纤细的脖子,他细细掂量着,粗粝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温晏清脖颈处细腻的皮肤,仿佛在思考从哪掐断最好玩似的。
温晏清大气不敢出一口,她尝试着小心说道:“大叔,您可怜可怜我,我也是被人抓进来的,您看您流了这么多血,我帮您先止血吧。”说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男人的手背上,眼泪绕着男人的手掌划过半圈,晕开了几滴鲜血。
温晏清尽量装的像一些,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眼前的怪人。昏暗的烛光,被眼泪打湿的长睫,颤抖的肩膀,泫然欲泣的娇娇美人,世上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样的攻势。
眼前的怪人手掌猛的一松,温晏清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毫不怀疑,若是再晚一会,她非得死在这里面。
“你……”男人拿手指着温晏清,脸部线条紧紧地绷着,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但眼神空洞,仿佛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望着眼前八分像的眉眼,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但体内残留的毒蛊太多,他的理智早已被冲的七零八散。
倏然,密室的墙壁内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数以万计的蛊虫从角落里涌过来,形成了一个以温晏清和男人为中心的包围圈,温晏清简直头皮发麻。地上的蛊虫一重接着一重,密密麻麻,甚至有的蛊虫身上还沾着鲜血。
男人竭力嘶吼着,很明显他又被这些蛊虫刺激到了,他眼球里的红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硬生生逼出几滴血泪来。铁链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着,链节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宣判着死神的降临。
温晏清尝试拿墙壁上的火把驱散这些蛊虫,可一两个火把与满地的蛊虫相比,简直是螳臂挡车,后面的蛊虫踩着前面的蛊虫,以更快的速度涌来,她平生第一次尝到绝望的味道。
空气里充满了鲜血的味道,浓稠的像一块化不开的糖,卡在温晏清的喉咙里,让她窒息。
她看向地上的怪人,只见他在怀里疯狂地找着什么,终于,他颤抖着手掏出一封信递给温晏清。他手背上和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告诉温晏清他在拼命压制着什么,
“走……走啊!西、西南……”男人冲着温晏清吼道,已经有些蛊虫爬到了男人的脚上,兴奋地啃食着,男人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终是被攻破,四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着,汗水夹杂着汩汩流出的鲜血糊在破烂的布条上。
温晏清不敢再做停留,拼命朝着西南方向跑。一路上并不顺利,时不时有暗箭从墙上的格子里飞出来,箭矢的数量太多,她防不胜防,随着她的身子越来越笨拙,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硬生生被暗箭扎穿。
方才为了震开蛊虫她本就散尽了所剩不多的内力,此时温晏清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失着。这暗室越来越窄,最后温晏清只能侧着身子过。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温晏清的双腿都已经麻木了,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她粗略地判断了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密林。而且周围还有脚步声正在靠近她,约莫是那黑衣人派来杀她的,温晏清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垂危的猎物,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前面有一处断崖,小时她看过不少话本子,有许多人跳崖后反而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她决定赌一把,若是不赌她现在就得横死刀下。
她纵身一跃,赶在杀手来之前跳下了断崖。夜风嚣张地呼啸着,杀手玄色的衣袍烈烈生风。领头的女子望着断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这样一来……怕是比她亲自动手死的更透彻。
她抬起右手,逆着月光观赏了一番,皎洁的月光模糊了女子五指的轮廓。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真是极美一双柔荑,比这双手更吸引人的,是她手中剑上沾着的无形鲜血。
她缓缓转过身来,眼波流转,手腕轻转,连带着细指微微蜷缩,风情万种。
“你说,我这双手,美吗?”她朱唇轻启,对着身后一人缓缓说道。夜风夹杂着女人的声音直往男人的心房里灌。
身后的男人慌忙避开眼,赶紧跪下说道:“极美,小的不配欣赏。”
女子柔媚一笑,渐渐走远了。男人瞥着余光里越来越远的银线暗花鞋,微微发抖的脊背瘫软下来,他终于呼出一口气,若是方才表现的不合女人的心意,他这双眼睛怕是早就跟着方才跳崖的女子一起葬送了。
接近碧水山庄的村子里,墨澈川一行人又走了许久,却连一个人都没看见,仿佛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安静到令人心悸。前几日下雨,完美的掩盖了人为的痕迹,可就算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把尸体搬运干净,也难以做的这么快。
一连走了几天,墨澈川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迫切想要回去的想法久久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这里还有十几条性命需要他,他无法一走了之,若是清儿知道了大抵也会不高兴的。以至于他每天都要把清儿写的纸条拿出来看好几次,一遍遍地摩挲着纸条上的墨迹,担忧掺杂着思念刻进他的心里,灼烧着他一颗焦急的心,连他的脚步都快了许多。
钰之跟着他这么多天,再加上是同门的原因,早就看清了墨澈川的心思。一双大手拍在墨澈川的肩膀上,钰之温润的声音传来,
“莫要担心,温晏清的师父一剑曾当百万师,素来又宠溺她,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我的内子和她肚里的孩子也在家里等着我,何不放下心来,好好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也好早日见到佳人。”
墨澈川的眼神终于亮了亮,心里的烦闷也随着钰之的话消散了大半,他重重地拍了拍钰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钰之突然觉得这句话很适合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