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丑时,整个宫殿揭开它丑陋的面纱,狰狞的面目让人望而生畏,一双猩红的眼睥睨着每一个深闺中的人。每一个人都想逃离这四方的围墙,在虚假的亲情氛围里他们面目可憎,一个个提线木偶都想要得到滔天的权势,不管代价如何。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战功成万骨枯。当年洛邑一战,一代枭雄就此陨落。墨澈川仍然记得,他浑身是血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在漫天大雪里,到处都是将士们的尸体,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剑,说不出的悲壮。
墨云双膝跪地,双手扶着旗子,额头重重地抵在旗杆上,与他护了一生的国做着最后的诀别,血与雪交织着,奏鸣出痛彻心扉的悲歌。万箭穿心而过,他的血缓缓流成了血河,无声地诉说着他对他的国最大的爱意。
寒风潇潇,墨云被血沾满了的墨发再也飘不起来了,这便是墨澈川最后见他的一面。
每逢祭日,他都会给这位一生未娶的将军和战死的将士们写信,满腔的感激无以报答,也成了他最大的遗憾……
菡萏摇曳生姿,香风缕缕,偌大的荷池旁,两道相似的身影双双立于荷池旁,
“你可知身处帝王之家,最忌讳的是什么?是心软,你错失了这次的良机,就不怕手上数不清的鲜血回头报答你吗?”
其中一人的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光是听着便给人一种窒息之感,他说完这话后便离开了,身影很快融入浓浓的夜色中,仿佛天生就是为暗夜而生。
留下一人站在原地,他负手而立,衣角被风扬起,却不改他如松竹般挺立的脊背,真是好一个帝王之姿,挂在腰间的袖竹羽衣袖叮当作响,分外悦耳,他按下心中乱麻般的思绪,抬步缓缓向朝凤殿走去。
翌日,天色放晴,温晏清在向众人告过别后便拉着墨澈川去见伯父伯母,她没有选择马车,而是步行。一来是为了给自己和阿澈宽心,二来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相思。
自打出了宫门后,墨澈川就情绪不高,目光沉沉的让旁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热闹的街市未曾感化他半分,他闭口不言,麻木地走着,试图躲避着这些欢声笑语。
在这样一个节日里,温晏清知道缘由,她心疼地握住墨澈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试着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她起码还有疼爱自己的伯父伯母,而阿澈就真的只剩下她了。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在宫里发生的事,她也不知道阿澈听进去了多少,仿佛这样就能安抚他心里的痛。
即使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街头也围坐着几个穿着单薄衣裳的老者,蜷缩着身子,无力地靠着墙边,眼眸浑浊,枯老的头发乱糟糟地蓬起来。
温晏清心头一软,拉着墨澈川要给他们银子。或是这样的一幕勾回了墨澈川的思绪,他开口道:“清儿,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也是如此,你摘下一个簪子要给一个小孩,直接把他给吓跑了,回家我还被母妃责怪了。”
温晏清一愣,没想到他都还记得。她替阿澈拢了拢衣裳,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想了想,她骤然松开了手。手心一凉,墨澈川不满地看了温晏清一眼,还未重新抓起她的手,她已经轻轻钻进了他的怀。
这个拥抱太轻了,像是风一吹就会散的那一种,可渐渐的,温晏清把玉臂越收越紧,直到听得见阿澈的心跳。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滴滴砸在阿澈的心坎上,颗颗滚烫。
“阿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爹爹和母妃会一直爱着你的,你所拥有的爱意从未改变,别怕,别怕。”
她一边轻轻拍着墨澈川的背,一边哄道,爱意的尽头是极致的温柔,她从不觉得阿澈幼稚,有时他也是一个要人哄的小孩。在她面前,他无需时时刻刻戴着无坚不摧的盔甲,有时候,她也可以是他的利剑。
墨澈川浑身一疆,身体的血液不断翻滚叫嚣着,冰凉的心房好像重新得到了滋养,他幸福地拥有怀中这轮明月,即使是软肋也无妨,他肆意地沉溺在她的温柔中,大声呐喊着他享有最幸福的爱……
华月楼内,众人围坐桌前,把酒言欢,酣畅淋漓。许久没回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小楼,说不感动是假的,看见熟悉的一幕幕,古澜烟不禁红了眼眶。
南烛和暮风把整个华月楼经营的井井有条,生意比先前更好,两人每日相处,俗话说日久生情,想来不用过多久就能添一门喜事了。
看见面前举杯共饮的挚友们,古澜烟觉得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悄悄变了一些,他们之间那种说不出的感情在这个小家里渐渐扎根发芽,终于让古澜烟落了泪,看的南烛也鼻头一酸,几滴热泪化在烈酒中,一杯烈酒入喉,又是一阵美好的祝福。
温府内,也是同样的热闹,伯父伯母早早便候在门口迎接二人,许久不见,伯母比之前更加妍丽。
二人早早就知道了墨澈川的情况,所以招待墨澈川也是格外热情。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伯母身旁站着一个侍女,名唤灵泽,看起来年龄跟温晏清差不多大,只是一双大大的杏眼显得她年龄小了许多,一双好看的杏目在看见温晏清后就弯了起来,让人想要接近。
灵泽早早就听见主子说温姑娘长的好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像是画中的仙女走出来了似的,一时间看的移不开眼。
温晏清温和的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直到她目光下滑,看见了灵泽脚上穿的鞋子,温晏清目光一滞,连带着看她的目光都透着些诡异,脑中的思绪飞快运转。
灵泽也注意到了温晏清的目光,还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吓得连忙拿衣袖擦脸,可又没擦下来什么东西,又看着温晏清的反应,倒叫她有些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