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夜深了我得走了,方才我好像听见姚桓之在底下叫喊。”
明渊:“贫僧让你坐过来,你耳朵聋了?”
姜玉瑶见状,只得顺从的坐了过去,佛塔可是明渊的地界,自己闹腾不得。
他给姜玉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吧。”
姜玉瑶接过去便吞了下去,她不会去怀疑明渊别有用心,若是有的话,方才趁人之危岂不更容易?
只是喝下去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白水,而是驱寒的姜茶。
她苦涩一笑:“其实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不是在纯粹的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
明渊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放在莲花座旁的手肘托上,斜斜看了过去:
“想要在贫僧这里得到更多?”
姜玉瑶垂眸:“是啊,我功利心强的很,可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人。”
明渊轻笑:“你这么要强不要命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奇怪。”
姜玉瑶将茶盏放下,安静平和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眼底澄澈: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不要命又极度要强之人,我更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我也是犹犹豫豫,在反复质疑自己的过程里逼着自己往前走的。
我不是皇亲贵胄,更不是手握通天权柄的一品高官,我只是一只微光萤虫,尽我所能的燃烧微末光亮。”
明渊捻着手里的佛珠,不快不慢:“神才本领通天,直捣天庭。只有人才会在犹豫与徘徊里,苦苦支撑心中所盼。”他似乎说的是他自己。
姜玉瑶没想到明渊认同了自己的想法,认同了这世上本没有钢铁一般的人,只有在路途上苦苦挣扎的人。
“是啊,拿了这样的戏本子,就得自己一个人念下去唱下去,这是我身为姜家女,继承姜家风骨的宿命。”
她抽了抽鼻子:“从前姜家是一棵大树,祖父是我的树荫,可我现在想反过来,做家人们的树荫。”
明渊摇了摇头:“痴心妄想。”
姜玉瑶抿了抿唇,也给明渊倒了一杯姜茶:
“你说我痴心妄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子,且还是一个被冠以夫性的妇人。
是啊,这世间男子做成一事若是付出一倍的努力,那么作为女子就得付出十倍。
可那又怎样,不争,于我而言是绝路,
争,于我而言也是绝路,只不过后一条绝路不会让我满怀遗憾。”
明渊眉眼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不如与你那蠢笨夫君和离,另择佳婿,说不定姜家还有些希望。”
姜玉瑶苦笑了出来:“姻缘从来就不是女子的依靠,自己才是。”
明渊身子向后一靠,棱角锋利的下颚在昏黄的烛火下朝着她那边动了动:
“你这说法新鲜。”自古以来,姻缘从来就是女子的依靠,嫁得好,这辈子什么都有了。
姜玉瑶:“那宁王殿下与姚桓之,又给我了什么依靠?”
明渊:“那是你没有遇见对的人。”
姜玉瑶笑意凉薄:
“我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子,也不会再偏听任何一个男子的话。
等我脱离姚桓之,为族人洗刷冤屈之后,
亦不会再选择任何一门亲事,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明渊捻着佛珠的冷白手指停了下来:“想做尼姑你早点说,贫僧还可以助你。”
他语声透着一股不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不满,只是听了姜玉瑶这话,他心底有些不舒服。
姜玉瑶慢慢起身,向明渊行了一礼:
“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多谢你了。国师大人,民妇告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鲜少对外人说起这些心里话的,今日倒是多嘴了。
明渊也在同时起身:
“人这一辈子总得走错几步路,才会知道对的路长什么样子。
姜姑娘有些话有道理,但有些话贫僧并不认同。
姻缘不是一个女子的依靠,贫僧认同,
但你将世间所有男子都贬如宁王与姚桓之之流,贫僧便不认同。
姻缘若不是一个女子的依靠,那爱便是。”
姜玉瑶听至最后一句,忽的喉咙微酸:“爱?一个和尚居然跟我讲男女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