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他们被那些追债的人打了一顿,家宅、田产也没了,要不是贵人引路,还不知道这贱丫头在他们全家人露宿街头的时候,背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贱丫头要怎么处置?”
“没听见么,她去给男人做妾了,身子都不干净了,不如随便卖给哪家妓院,赚点回去的盘缠。”
“行吧。”
茯苓听着这些话,只觉满口血腥。
但她眼睛不知被什么缚着,嘴里也塞了东西出不了声,只能静静躺在地上装晕。
马车似乎行到了闹市区,耳边嘈杂不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前面何人,竟敢拦路?还不让开!”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道。
大街上,两辆马车狭路相逢,因为路面极为狭窄,就这么僵持住了。
薛家大伯一看对方的马车,华贵非常,分明是达官显贵,连忙点头哈腰道:
“小的自然不敢拦大人的路,这就让路,这就让。”
一边赶车一边偷瞄,乖乖,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哪位大人物,连个赶车的马夫都穿的这般气派。
两辆马车交错之际。
那跟车的守卫突然走到薛大伯面前,说:“老伯。我家主子说,你的声音很像他的一个故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的只不过是个小货郎,何德何能跟您家老爷相识啊,”薛家大伯忝着脸笑着。
那守卫却道:“不,您一定认识。”
对话声近在咫尺,茯苓浑身都紧绷起来,清楚地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拼尽全力地拿头往车上一撞,额头瞬间流下滑腻,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伯母立刻被这声音给吓到,她脸上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方才她抽空瞧了一眼,那守卫腰上可是佩戴着刀,万一让这贱丫头吸引来注意!
恶从胆边生,妇人双眼发红,两只粗粝的大手扼住了少女的喉咙。
猝不及防被掐住,疼痛和窒息不断传来,血和泪流进了嘴巴里。
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喊:“姐姐……公子……”
救我……
救救我啊……
不管是谁也好……救救我啊……
似乎是她的心声终于被老天爷所听见,帘子骤然被掀开,有人厉喝:“住手!光天化日,你敢杀人?!”
妇人一声尖叫,茯苓脖子上的手猝不及防一松,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她拼命呼吸着,小脸涨的通红。
“这两个疑似贩卖人口。等等,他要跑,来人,抓住他!押回大理寺!”
待喧嚣平静,茯苓也慢慢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手上和脚腕上的绳索都被人小心解开,耳边声音关切:
“姑娘你没事吧?”
感知到外边投来的光线,茯苓微微蜷缩起来,她身量纤细,看上去年纪不大,脖子上淤青明显,守卫忍不住怜悯地说:
“姑娘别怕,围观人群都已被我们遣散,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我主人定会为你做主,还姑娘一个公道。”
感觉到有人靠近,似乎想要给她摘下这蒙眼的绸布,茯苓连忙避开:
“别摘。”
她声音极为嘶哑,低着头,不想让自己的面容暴露。
“啊,对不住……是在下失礼了。”
那守卫歉意不已。
扶着她下了马车,又问:“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家在何处?”
家?茯苓站在原地,却不知该去何处。
她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领口,嘴唇蠕动了两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天地之大,竟没了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皇宫是家吗?孤鸿居是家吗?
她缩着肩膀,唇颤着,心口从未有过的冰冷,一件衣物却忽然披在了身上,温暖霎时笼罩下来,带着股淡淡的檀香。
“这是我家主人命我给姑娘的。”
“……谢谢。”
问清了那辆马车位置,她弯身,朝着那个方向一拜。
少女眼缚黑布,一身血和尘泥,郑重下拜的模样尽数落进一人眼中。
她看不到,那帘子早已被卷起,露出一人的身影。
靠着软垫,修长的双腿一屈一伸,无比闲适地坐着,淡紫色的长衫慵懒地挂在身上,领口半敞,露出紧实的胸膛。
一支烟斗,通体玉白,烟丝却并未点燃,闲闲地搭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而那只右手,每一根手指都戴着玄铁所打造的指套,泛着冰冷而森寒的光。
那人随意把玩着烟斗,使其灵巧地在手上转了一转,眼眸始终静静地望着闹市正中那道纤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