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双臂高举,却迟迟无人接过,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煎熬不已。
茯苓脸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是泪是汗。
“到此为止了。”
须臾,那冷淡嗓音响起,毫不留情给她判了死刑。
茯苓浑身力气如被抽干,她甚至能够预想到自己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能在短时间内连杀二人,可见太子心胸狭隘,对少师满怀怨气。
他一定会拿她泄愤!
想要活下去,茯苓现在必须做出什么让太子满意的事来,否则,她一定会被杀掉!
不就是让少师喝掉这些酒吗,不就是喝酒嘛……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
“公子!”
不知哪来的勇气,茯苓喊了一声,猛地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几乎是朝着目标飞奔,衣裙扬起香尘,扑进了那人怀中。
酒香氤氲,翻腾而起,充斥在二人之间,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寒气,她在他怀里就像是置身于冰窖,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那张脸近在咫尺,他长长的睫毛垂覆而下,半遮瞳眸,目光无波,黑得令人胆寒。
若非贴在一起的双唇,茯苓都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在亲吻一个冰块。
“放肆!”
混乱中,有人厉声怒喝。
有人却在哈哈大笑,耳边嘈杂得叫人心烦意乱。
突然,茯苓感到身子被人用力抓住,肩胛骨像是要裂开,她被生生地从那人怀中扯开。
跌倒在地时,她已经哭得岔了气,脸上全是泪,头发散乱下来,蛛丝一般糊住了小小的脸。
却被人准确无误地从长发中拔出,然后单手便握住了她的下巴。
茯苓被迫仰起头,不得不与崔湛对视,跌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胆子不小。”
下巴上的指骨猝然收紧,剧烈的疼痛传来,茯苓眼泪掉的更凶,模糊的视线里,
男子唇色莫名嫣红,还有点微肿,上面有可疑的水泽,不知是口水还是她的泪水。
他鼻梁高挺,鼻尖有一粒小小的红痣,给原本薄情冷峻的脸庞,平添了一丝昳丽。
茯苓娇喘微微,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解释道: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少师不喝这杯酒,奴婢便会死于太子剑下……”
她咬牙,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奴婢知道酒中有毒,早已提前将酒咽了下去。奴婢不惜以身犯险,惟愿少师怜悯,带奴婢离开……”
他莞尔:
“如此说来,你还救了我的命?”
茯苓点点头。
她闭上眼,静等剧痛传来,却等来一股陌生的燥热,迅速从四肢百骸传遍全身。
茯苓猝然睁眼,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旋即迅速被陌生的情潮淹没。
为什么……会这样?
似被少女这幅茫然的模样取悦到,他松开手,指腹捻动了下。微微一笑: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姓薛……”
话一出口,茯苓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喘,听上去就像猫儿叫春般,羞耻得让她眼圈更红,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却逗弄似的追问:
“薛什么?”
“……茯苓。薛茯苓。”
他听了,扬起唇角。
青年纡尊降贵,在她面前蹲下,左手慢条斯理地挽起宽大的衣袖。
他苍白修长的指骨,缓慢从她鬓边擦过,流连到颈项。
隔着发丝,在那小块皮肤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他的手温度极低,宛若死人,茯苓惊恐地盯着他,身体却软得连躲避都做不到。
弱小如羔羊,却敢向他露出爪牙?
崔湛低垂眼眸,仿佛是在丈量该怎样拧断这纤细的脖子。
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句,又无比柔和,若情人低语。
“谁告诉你酒里,放的是毒药?”
他浅笑着,眼眸噙着明晃晃的嘲讽:
“看你这模样,这里面,分明是被人放了极烈的催情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