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瑞吉说,看上去对丧火的爪子有些畏缩,“是红眼,他一个该死的机械精灵。”
确实,他在距离自己大本营这么近的地方派几个机械精灵游荡完全合情合理,但我没听到音乐声,说明是守望者!
“等等,”我边叫边挥蹄,“别开火,它很可能是友军。”
惊雷阵阵,在我们头顶隆隆作响,好似战鼓发出的沉稳节拍。阴日号从我们上空径直飞过,巨型围困平台把漫天烟云反射的火光遮挡得一干二净。在更阴暗的光线中,环绕泽科拉小屋的那些小花发出的荧光变得更加美丽明亮。
秋叶上校要么无视了我们的存在,要么就是过于专注,没空管我们。
“我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守望者说,我从机械精灵的合成音中听不出他到底是心花怒放还是满腹牢骚,“你让我召集的角色,有半数已经陆续到达了。”
“哈?”灾厄眨眨眼,“小皮?你叫他干啥来着?”
“我们时间不够,”我对天马朋友直言,“英克雷的行动速度太快了,而我又分身乏术。”其实,我本来打算让斯派克召集更多角色的,但他绝不会喜欢这样。
“你说的真是‘我们’?”灾厄尖刻地问。脑里的小马皱起了眉,用无形的双蹄抓住我的脑袋,让我不得不怀着歉意地点点头。
“是的……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结结巴巴地解释,“如果我们想在这一战取胜,就需要团结我们能团结起来的一切盟友。”
“咱发觉咱们在你的宏图伟业中还没有一席之地,”灾厄发着牢骚,“咱相信你这么做有充分的理由。”
“的确有,”我向他保证。可不是嘛,极好的理由:如果你们知道,绝对会想尽千方百计来阻止我。“这期间,我请守望者去联系我们认识的所有能为我们提供帮助的角色,把他们聚在一起。”
“恐怕要告诉你一些坏消息了,”守望者通过机械精灵说,“你其中一个宾客可能来不了了。”我感到一阵寒意掠过鬃毛,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是说有马已经离世了。
“谁?”我问,脑中的小马觉得我们实在没有想了解的欲望,“发生了什么?”
“敬心,”守望者说,霎时间,我的世界在我身下堕入万丈深渊,仅留我一马在冰冷麻木的无尽虚空中彷徨。露娜在上……不……
这种感觉强烈却短暂,马上就被守望者接下来的话驱散殆尽。“她现在没什么事,只是英克雷已经搞明白dj pon3是在独行天马计划高塔之间来回转移、不断黑进系统来播放广播了,他们已经开始在每座高塔上空部署‘猛禽’云舰,想要守株待兔,迫使她转移。”
谢谢您,露娜!塞拉斯蒂娅保佑她一切平安!
我全身心想立刻赶到她身边帮她一把,但这么做的话,就会把敌军直接引到她那里。我也心知肚明,她绝对不会赞同我因为什么儿女私情而在大战前主动缴械的做法。
“幸运的是,英克雷的‘猛禽’云舰不够给每座高塔都分配一艘,她绝对会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守望者解释,“但他们的捕猎网终有一天会逮住她。”
“如果咱们给予帮助,就不会了,”灾厄走到我身边,一只蹄子放在我的头上,“据咱对小皮的了解,她这个计划绝对能救敬心。”
我给了他一个忧愁却充满感激的微笑。他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得赢。我们总是非赢不可,但这次不仅仅是为了整个废土的福祉,这次,我也是为了敬心的安危。我意识到,把一只小马的安危和数十乃至成百上千的小马的需求划上等号是多么自私。但我才不管,敬心是……敬心就是敬心,当坏事降临在她身上时,我可以保留一点私心,不是吗?
“敬心坚持说她赶不过来了,她不想冒险把英克雷引到……反抗军,她是这么称呼你们大伙儿的。”反抗军电台,十马塔的居民们就是这么称呼dj pon3的广播电台的。很显然,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号。“我会试着派一个机械精灵去她那里,这样她就可以和我们说话了,”守望者提议,“还有,她让我告诉你,她会派更多盟友去你那儿。”
好诶,盟友是个好东西。我喜欢盟友,一切可以联系上的朋友我们都需要。
这时候现实却冷不丁给了我一记耳光,这个耳光又冷酷又猛烈又有力,打得我差点翻倒在地。我本来期望当我把所有盟友都聚到斯派克的洞穴里后,我就能再次见到敬心了,对此还抱着一点希冀……那将会是我在正式实施自己计划之前最后一次和她相聚。在最后的休憩结束后,我将会头也不回地奔向自己命运的终点。
但敬心,这只我最想要、最需要见到的小马,却不会到场。还好,我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还能和她交谈。然而她却不能在我的身旁,我再不能触碰她,再不能拥抱她,再不能亲吻她了……这会是永别。
我破碎的心灵似万吨巨轮压在身上,早已瘫软无力的四蹄完全无法支撑这种重压。我再也无法见到敬心了。
随着一阵静电噪音,机械精灵开始播放英克雷沉重而不详的音乐。守望者离开了,他的时间到了。我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因为全部精力都投到嚎啕大哭上了。
阴日号雷暴云的鸣鼓声渐行渐远。没时间了,是时候出发了。
我意识到还能听到低沉的号角声、隆隆的鼓声和凄婉的小提琴声:是从机械精灵里传出的音乐。它并没有就此远去,它在监视我们。
我知道红眼不可能在使用这些东西那么长的时间后——他通过士气部在吠城的一个分部一直操纵它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用来秘密监视。
冷酷的决心如潮水席卷了我,淹没了心中的痛苦,然而并没有将其抹杀殆尽,只是让我暂时感觉不到它。我勉强站起身,决绝地向机械精灵所在的地方大步迈去,机械精灵还在树丛中飘着,在泽科拉的小屋里面还能直接看见。
红眼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们,我想向他挑明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
“我们来了,”我告诉机械精灵,确信正和红眼单线直连,“这正合你心意,我说的没错吧?”
机械精灵还在播放音乐。
我又盯着它看了一分多钟,或许两分钟吧,接着厌恶地转过身去:“灾厄!瑞吉!该去搭便车了。”
我抬蹄从机械精灵那里走开,突然又止住了步子。我转身再次走到它面前,独角放出柔和的光:“不好意思,但我必须把你解决掉。”然而,这次我谈话的对象不是红眼,而是这个机械精灵。我的哔哔小蹄还处于死机状态中,我需要用这个小监视器来重启它。
我用念力打开机械精灵壳体上的维修仓,把闪闪电池扯了出来。
机械精灵像一块石头一样落在地上,死了。或者说,进入了机器马的死亡状态。
我坐了下来,开始切断音视频的馈入,然后重启这个电子植物马(或者其他什么叫法,怎么都好啦,愚蠢的机器,搞得我连比喻句都讲得怪怪的)。
我低下头,看向哔哔小马和前蹄奇形怪状的融合处,意识到,或许敬心和我再不相见才最好。我心中不禁凄然起来,就让她对我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引爆野火炸弹之前,停留在中心城之前,停留在星克镇之前吧。
我重启哔哔小蹄的时候,生命之花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本猜想他要么是来安慰我,要么是来对我提一些关于守望者或聚集盟友的问题。我在脑海里和另一只小马把可能的对话预演了一遍。“你和敬心是怎么认识的?”我的声音顿时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我对这个话题即将带来的悲伤情绪,连一丝隐瞒的欲望都没有。
生命之花顿了顿,在我身边坐下。“暮光学会把她指派给了我,”他告诉我,“他们觉得我有机会和她建立良好的关系。”
生命之花用前蹄支撑着前倾的身体,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就在她取得十马塔的居住权后,那时候她还处在哀悼之中。她痛失了自己心爱的女友,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次找到真爱,”他温柔地笑着:“这一点上,我很高兴她错了。”
这些话让我愈发痛苦了。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能感觉眼泪在眼眶中汇集,滚烫似火。更糟的是,脑中的小马并不是很想听敬心旧爱的故事。毫无疑问,她至少有一个前任。她总不可能不经过练习就能有那么高超的……技巧,不是吗?但我更倾向于假装不是这样。尽管我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尽管我对那只小马是谁已经十拿九稳了。
蓝色玩笑。
我并不是在吃醋,我可不会对敬心不幸遇难的前任吃醋,我拒绝做一只品质这么卑劣的小马。
“那时候我们年龄相当,而我也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痛中,那时候学会其他小马都觉得我们同病相怜,”生命之花继续说,话语中暗示着学会在这个观点上有多么错误。他解释:“我之前被共和国赶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们发现我只对雄驹有意思。”
我惊讶地眨着眼:“什……什么?”
共和国,我回想起来,就是那个惨遭小蝶木屋掠夺者血洗的小镇。据废土童子军的说法来看,那是一群奇装异服,表现得像邪教一样的怪马,但不是恶棍。
“他们把你赶出来就因为这个?”我大吃一惊。从我年少之时,我就已经对自己喜欢雌驹这件事破罐子破摔了,由此降低了对自己能找到真爱的期望,但我还真没有因为这种事被歧视过。因此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介意?”
“咱想,很可能和英克雷是同一个原因?”灾厄说,走到我们身旁,他的话让我脑里的小马再次喊出一句“等等,什么?”“为了控制马口,像共和国这样的小地方,咱猜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新生儿吧。”
生命之花点头赞同,又皱起眉头:“如果我不能为共和国的发展壮大做出贡献,那么我就是多余的。”
“那英克雷呢?”我受到一种病态好奇心的驱使,情不自禁地问。哔哔小蹄发出了开机的嗡嗡声,屏幕上显示出用户状态报告。我打开视觉加强魔法,检查着重要的状态读数。
“云幕上就那么一点耕地,全都集中在高塔附近。过多的天马,意味着饥荒。英克雷在计划生育上抓得可严了。”
被公开声明的消息,恐怕是你们已经死亡,灾厄在新苹果鲁萨曾这么告诉过追踪和其他的天马,英克雷会把吊唁信和新生儿许可证明发放给你们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