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车是我的老师,”我解释,“他教会了我怎么……解锁自己……悬浮魔法的潜能?”女神在上,听起来真中二。我把这个归因于看了太多《女剑圣》漫画书,看得太多了(我真的看了很多)。
泽妮思(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着我耳语,“你得说,现在学徒已经成为大师了。”
我眨眨眼,还在原地反应泽妮思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是命运,”她真诚地说。
我甩了甩鬃毛,“谁的命运?”斑马看上去也没有答案。
吊车朝着“无所不有”杂货店走去,身边飘着几十个搜刮来的装甲。泽妮思也向后退了回去,就好像融入了雨中一样。银贝儿说得对——那只斑马确实有点可怕。
就剩下我和薇薇还孤单地站在雨中。
“薇薇……”
“小皮……”
“不,你先走……”
“走吧……”
我们停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沉寂尴尬地在我们俩之间蔓延,只留下雨滴敲在车厢上持续不断的金属撞击声。
“小皮,我说的那些话……”薇薇再次开口了,“实在太可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她说过的话仍然令我记忆犹新,造成的伤口也更深了。但是,“你没说错,”我对她说,“你那个时候是为了保护我,虽然你已经非常悲痛,但你仍然要我离开,想让我继续前进。”我说,这是真的。“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并没有离你而去,让你自己好好静静,捅马蜂窝的雌驹就应该被蛰几下。”
我在想,小马国还会有马蜂这种生物存在吗?我只在书中见过它们。
薇薇摇了摇头,带着条纹的鬃毛湿哒哒地晃着。“不,那些话很残忍,而且……非常虚伪,”她抖掉了自己的医疗箱,画着粉色蝴蝶的黄色医疗箱一下子掉进了褐色的水池中,“我根本就不值得去追随小蝶,或者成为你的朋友。”
我看见她在瑟瑟发抖。疲累与寒冷肯定是原因之一。她一定是从菲特洛克全程跑过来的。这段路程可不短。我一只蹄子托到她的下巴那里,凝视着她的双眸。她的脸颊上不只有雨水,她正在哭。
“但我想要那样,”她继续说,“我让废土毒害了自己。我知道,我说得对,大部分小马并不值得被帮助,但这并不是我那样做的借口。”
我能理解,我完全知道自己一直相信小马本性善良,然后信念被动摇到底是什么感受。我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陷坑竞技场——我尝试拯救的那些奴隶都在为我自己的死亡之战狂欢着。但和薇薇不同的是,他们完全不是我打心底想要给予帮助的根本动力。
“我知道这都取决于我自己,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比废土更强大,不让它继续侵蚀我……”她颤抖地说,“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敬心说得很正确:小马国废土对英雄很苛刻,甚至可以说残忍。它把他们打倒、撕成碎片。所有英雄最终都会倒下,不可避免地陨落。真英雄的标志,是他们在跌倒后做了什么。他们是如何重新站起来,重新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战斗的。
“薇薇,小蝶会为你做的一切感到骄傲,”我说,并不确定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但毕竟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话——会很有分量,对吧?“她会希望你伴她左右,你跌倒了并不是问题。我们都做过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你知道我也做过,没有哪只小马是完美的,没有哪只小马自始而终都十分坚强。”
“你以为苹果杰克从没撒谎过吗?瑞瑞从没贪心过吗?萍琪从没悲伤过吗?就连小蝶也有在皇家花园的遭遇,”我给了她一个柔和而又振奋的微笑,“最重要的是,你不会被自己的失败阻挡。”
薇薇盯着我看了好久,泪如雨下。她的心中,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谢谢你,我不值得拥有你这样的朋友,”她最终说,扭过头去,盯着包在自己蹄子周围的泥水。停顿了很久之后,她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嘶鸣:“铁蹄的死都是我的错。”
“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对不起,我……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铁蹄想要转移位置,但我清楚地知道你想让我们待在那里。其他朋友都觉得你已经死了,但我拒绝去相信,”她的声音一点点大了起来,逐渐歇斯底里了,“我坚持要让我们紧紧待在一起,相信你能从野火炸弹中幸存下去,你正在尽力和我们会合,所以当你到达那个营地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在那里等你。”
她哆嗦地呜咽着:“我才是地狱犬那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的原因,是我让大家每天都扎营在同一个地方!”
薇薇控制不住了,啜泣了起来。我把蹄子挽在她的身上,紧紧抱住了她,理解了她的痛苦,原谅了她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也感激她现在为了弥补所做的一切。
“求你告诉我,你很快就能回到我们身边,”我最后小声说,“我们都爱你,都需要你。没有你的时光,就如同遍体鳞伤地进行长途跋涉。”我紧紧抱住了她,“我们都太想你了。”
“我……”薇薇说,向后退去,挣脱了我的拥抱,站住看着我,只有雨幕相隔在我们之间,“小皮……”
扑——通!
一道橙色与锈色的闪电一下子撞上了薇薇,把她撞飞出我的视野,摔进了污泥里,灾厄正压在她的身上。
“薇薇!”灾厄欢呼,用鼻子蹭着满是污泥的雌驹。
“很高兴见到你,”她弱弱地说。灾厄向后退了几步,端详着自己一身泥巴的挚爱。
“哎呦,”他红着脸说,“来,让我帮你。”在薇薇和我能说出什么话之前,灾厄就已经冲过了马路,从轨权的警局门前拿了一个集雨桶。
哗啦!灾厄在薇薇头顶上一下子把桶内所有雨水都倒了下去。
薇薇叹了口气,“算了,至少我本来就已经湿透了。”她现在也并不是满身污泥了。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灾厄告诉她,根本就没问她是否高兴。
薇薇胆怯地在水里跺了一下蹄子:“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
“谁才是傻小马呀?”灾厄责备。
薇薇抬头看了看他,“我想回来,想帮忙。”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恳求。
灾厄把嘴伸进泥水里,把她的医疗箱衔了起来,放到她的背上。我就那么看着他假装要用满是污泥的嘴去亲她,而她谢绝掉了。
“事情好像终于回归正轨了,不是吗?”泽妮思问,又如同忍者一样出现在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这场暴雨终于要停了。
突然间,我看着薇薇和灾厄,明白了。拼图的几块关键碎片也逐渐归位了,善良与忠诚。
谁又会去质疑呢?
天袭者号抵达马哈顿废墟的时候,厚重的黑色雷云稍微变得灰了一些,但大雨仍旧下个不停。
灾厄拉起乘客车厢,我们两个狮鹫护卫保护着我们的侧翼。
“你们有想过在那个玩意上面装一座魔能炮塔吗?”瑞吉大声问灾厄,看着铁蹄在过去战斗中所倚靠的行李架。
灾厄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觉得他和我一样,感觉在上面装了武器,就仿佛我们打算替代掉铁蹄一样。对过去第一个搜刮避难厩以及铁骑卫尸体的灾厄来说,这会是一个愚蠢而不切实际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这可是铁蹄。
“是的,”他最终说,“咱觉得铁蹄会这么希望,希望咱们好好保护自己。”他保持着平飞状态,“只不过没有时间罢了。”
卡吉从另一侧靠了过来,和薇薇说起了话:“所以,你在追随所有医疗箱上都有涂装的那只小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