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克雷技师和身着英克雷轻型战斗装甲的士兵在上方忙绿地来来去去。一排排战车紧密排列在机库边缘。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红色的消防箱。另一边,英克雷军官们或检视机库,或监控战斗状况。
“见鬼,破冰!‘烧灼行动(operation cauterize)’仍然生效,这是英克雷最高议会直接下达的命令,”指挥着我们所在“猛禽”的雌驹提醒着自己的同辈,“你有自己的命令。现在锁定你的目标,重新开火,否则你和你的船员都会因不忠而判罪!”
灾厄和小呆一起移动,就仿佛他们有目的,属于那些来来往往的士兵一样。只要他们还没做出什么可疑的事,没有天马会注意到他们。
与此同时,我安静奔向第一辆战车。我只有一个标准型的隐形小马来做这件事,而我在上来这里并进入机库就已经花掉了一半的时间。
“‘猛禽’炽云号,‘猛禽’高云号的全体小马很遗憾地通告你,我们不会屠杀无助的地面小马,无论我们的命令是什么。”
我抵达了第一辆战车,猛地按下按钮,打开了它的投弹活板门。我把两枚自制炸弹飘了出来,把它们固定在车内的炸弹旁边。
这炸弹是按照小呆给我(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的“瓶盖地雷”设计图做的,但这些午餐盒里装的可不是摔炮和瓶盖,而是那些小口径岸防炮(现在早已被摧毁)的高爆炸药,由暗洋市长提供。小呆帮我制作了它们,有一大堆呢。
“呃,啊?”当我移向下一辆战车时,雷弧指挥官难以置信地大叫,“伟大的领袖在上,这可是叛变,破冰!再三考虑你在做什么,他们会以叛国罪处决你所有的船员!”
破冰指挥官的另一艘“猛禽”并没有做出回应,我又安置了两枚炸弹,移向第三辆战车。
巨大的黑影横跨过机库,我望向上方,透过天花板的防爆窗,看见安置在“猛禽”顶部甲板的巨大魔能机炮正慢慢旋转到左边。我还能听见下部的机炮仍在向友谊城开火。
“‘猛禽’高云号,这是来自‘猛禽’炽云号的消息!”指挥官吼道,“你必须锁定自己的目标,重新开火,否则我们就会向你们开火了!”
一关照好第三辆战车,我就立刻奔向第一个炸弹架,尽可能快安置好炸弹。我朝灾厄和小呆那边瞥了一眼。他们被一个英克雷军官拦住了,那个军官正在对我们无言的尸鬼命令着什么。
“她不能说话,”灾厄迅速地搪塞,“喉咙有处战伤。”小呆在他身边点点头,肯定了灾厄的故事,“看,咱是她的战友,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问她的,直接问咱就好。”
那个英克雷军官是一只年轻的、一头黑鬃的灰色雄驹,可爱标记是一根羽毛笔。他来回看着我两个伪装的朋友,坚称,“‘猛禽’炽云号内没有受过这种伤的士兵。”他怀疑地盯着灾厄,“我也认不得你的口音,你能再说一遍你们来自哪里吗?”
机库里的每只小马突然都僵住了,抬头望向上方,“猛禽”炽云号开始对自己的姊妹开火了。
我忙乱地把自己的临时炸药放在第二个和第三个炸弹架上,同时越来越接近那个军官审问我天马朋友的位置。
灾厄紧张地扑扇着翅膀。“你看……”他嘟囔,“咱们来自高云号,那里的指挥官已经失去忠诚了,咱们在还能离开的时候就出去了……”
“好吧,你们的行为值得称赞,”雄驹告诉他,将视线从上方移了下来,“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恐怕得关你们禁闭,直到这场战斗结束。”那个年轻的军官在原地盘旋,寻找着最近的士兵,“我们回到云上后,你们的忠诚将由法庭来决定。”
“见鬼,”灾厄嘶鸣,退后猛地用自己装甲的尾巴刺伤了军官。小呆向后一缩,肢体语言暴露了她的震惊。
“该走了!”灾厄吼着,一道道五彩的光束开始在机库里飕飕作响,那些士兵和防御炮塔迅速反应。我把引爆器飘在身边,把午餐盒炸药扔在最后一个炸弹架的底部,飞奔而去。
无数的魔法能量射向小呆和灾厄,剥离了他们魔法动力装甲的表层。有一发在小呆装甲上裂解掉一个坑,尸鬼身体发出的黄绿色光芒从黑色装甲的那个洞照射了出来。
我踢掉了自己哔哔小蹄上的隐形小马,给了那些炮塔和士兵另一个目标分散火力。
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了整座机库,炽云号的机炮击中了高云号的要害。
灾厄和小呆飞速冲出机库,几只天马紧追不舍。
当我抵达降落平台时,一发光束击中了我的中心城警卫护甲,烫得它嘶嘶作响。我用魔法包住自己,让自己处于失重状态,一个跃身跳了下去。
我们下方,倾覆的“猛禽”高云号轰隆隆地喷着滚滚烟雾,左侧的大块雷云被驱散了,它慢慢从高空落下,燃烧的巨大豁口露出了内部的机械结构。炽云号底部的一座机炮转动着,继续向那艘陨落的战舰开火。高云号坠毁在友谊大桥上,灾难性地将它撕裂得粉碎。
我触发了引爆器。后方,强光与高温从炽云号的机库中喷薄而出,连环的爆炸发出龙啸般的巨响。一股爆炸烈焰冲击了我,我翻滚着越过天空,魔法溃散,上方的炸弹架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魔火将英克雷的天空战舰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这一次,是小呆接住了我。她的英克雷装甲千疮百孔,头盔都不见了,发光的浓水从无数痛苦的伤口中渗出。但她一脸微笑,一只眼睛盯着我,发出胜利般的欢呼声。
我的心也因她的欢欣而振奋起来。但是,当我望向熊熊燃烧的友谊女神像,望向那座被烈火焚毁的城市冒出的滚滚浓烟,望着奄奄一息的小马因魔能造成的炽热伤口悲惨地发出最后的哀嚎,这一点点喜悦也消失无踪。
英克雷抓住我们时,我们差点就能进入菲特洛克了。
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深夜,上方的雷云怒气冲冲地隆隆作响,威胁着要携来另一场可怕的风暴。
我们逃离了友谊岛(我用念力取回了存放我们所有物品的板条箱),尽可能把残余的英克雷士兵引走。所有战舰都坠落后,大部分士兵都放弃了战斗,但仍有一些决定继续“扫荡”,和残余的警卫小马交战。
多亏我们的帮助,友谊城四分之一的居民仍然活了下来。雷达和辉灯警长并不在幸存者的行列中,炽云号炸毁狙击平台时,他们都牺牲了。自从知道这个消息,灾厄就开始变得孤僻寡言。
幸存者仍然被困在岛上,炽云号摧毁了码头和船只。高云号的残骸又压碎了大桥的一部分。一回到二十九号避难厩,我们需要请求苹果骑卫的援助。我确信近二百多只受苦的小马,会把薇薇从自己的阴霾中引出来。
但是小呆受伤了,比她自己宣称的还要严重。我们接近马哈顿的边缘时,她已经开始萎靡不振了。所以我们降落在一栋建筑的废墟里,上面的标牌虽烧毁严重,但仍可辨认出盘子和银器的图标,也许曾是一家餐厅(或者,从它仍挺立的一面墙上方一排马蹄铁的图案来看,也可能是一家鞋店)。
当废墟变得空荡荡后,灾厄带着飞火雷霆飞进隔壁公寓的残墙中,搜寻着食物、辐特宁和其他任何能找到的东西。留下我自己坐在废墟边缘,凝视着眼前的街道。小呆已经抛弃了被毁坏的英克雷装甲,在一辆mas标志的马车后溢出的发光放射性废料中嬉戏泼溅。
那个发光尸鬼在废料里打着滚,辐射正治疗着她的伤口,而她滑稽的动作让我忍俊不禁。虽然这样对她的发光状态毫无帮助,但友谊城的博士们教了她如何更快除掉自己的辐射,小呆现在看上去丝毫没有先前那么忧虑了。
小呆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抖了抖身子,把发光的黏糊甩得满车厢都是,周围的瓦砾也被糊了一地,然后她跑向我,闭上双眼集中精神,身体闪着光,喷薄出一阵辐射,她自己却失去平衡脸朝下倒进街道破碎的沥青中。她重新站起身,眼睛看向不同的方向,然后咯咯笑着自己的笨拙。
她来到我面前,放下黑板:“‘无所不有’杂货店没有船,必须纠正。”
“别担心,”我向她担保,“我们会保证那些小马的安全。”
小呆快乐地点点头,把黑板踢了起来,低下头熟练地穿过颈环,将它再次套在了脖子上,紧贴在胸前。
“别动,”装甲变声的嗓音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我立即咒骂自己,启动了视觉强化魔法,“我们命令你们投降。”
指示器上到处都是红光。
我看向那个仍装着我大部分武器的板条箱。我已经取出了小麦金塔,但斑马步枪和狙击步枪仍在里面。我快速做了次心算:我最喜欢的武器还剩多少穿甲弹;装填子弹会花多长时间;以及在解决掉他们之前,他们射死我毫无装甲的尸鬼同伴的机会有多大。
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应着:“我们投降。”
小呆用蹄子戳着我们魔能囚笼的蓝色力场,发出一声“噢”(一个她不用自己舌头也能做到的事)。我透过力场注视着那些在外面忙碌的英克雷士兵。一个天马技工坐在控制能量囚笼的终端旁——这里还有更多囚笼,但只有我们的正被占用。我忧郁地注意到终端界面是云制的,而它附近就是那个囚禁了小麦金塔的英克雷板条箱。
哔哔小马平稳地滴滴作响。和小呆关在一个囚笼里,我不得不沐浴在她的辐射中。我忧心忡忡地发现,我在友谊城受的那些伤都慢慢痊愈了,我的胃开始不舒服地拧成一团,威胁着要排掉我宝贵的午餐。
戳,“噢,”戳,“噢。”
“这些小马并不是来自友谊城的攻击,”我注意到一声低语,看着一个英克雷军官把自己喝空的黎明沙士扔到逐渐溢满的垃圾桶上。他们之前把我们推进囚笼里时,我还瞥见了一组英克雷天线阵列。
“他们驻扎在这里有一阵子了,”我看向小呆,“你觉得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小呆看着我,摇摇头,仅存的一点鬃毛也随之晃动。然后她又转向面前的蓝色能量墙。戳,“噢”。
一只穿着英克雷轻型战斗装甲(我注意到它和我第一次看见云宝黛茜向她朋友炫耀时的装甲一模一样)的芥色天马从徒步巡逻中停了下来,抬起面罩怒视小呆。“你能停下来吗?”他咆哮,“你这样让我非常头大。”
戳,“噢!”
“嗨,”他对我吼着,“能让你的小怪物停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