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蓝芩悦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侍女。与其说是照顾,更不如说是监视。
但小崔本质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生性爱笑,热情开朗,年龄相差不大,二人也渐渐地成了朋友。
但是小崔因此引起了蓝芩悦的怀疑。
作为一枚棋子,她离安裕太近了。
安裕不知道小崔撞破了蓝芩悦什么秘密,总之她苦苦哀求,再见到对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小崔悲伤,还是在替自己难过。
蓝芩悦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所有事情都要按照她的既定方向前进,违背者杀无赦,没有任何变数。
蓝芩悦偶尔施舍给安裕的温情,让她有了一种自己是特殊的错觉。
恨蓝芩悦吗?其实回想起来也未必,至少她教会了安裕很多。
真心与感情都是很廉价的东西。安裕拥有绝色容颜,惊动临都的才情,皇帝本就宠她。只要她勾勾手指,说几句情话,那个男人很快就对她痴心一片,夜夜笙歌,恩宠不断。
皇后被她陷害而死,才十六岁,安裕就成了后宫中权力最高的女人,她体会到了手握他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快乐,把自己受过的伤害全部施加在别人身上,以此获得感官的刺激。
没有人告诉安裕这是错误的。
她纵情声色,纸醉金迷,妄想溺死在美梦中,但意外发生了。蓝芩悦再一次发动宫廷政变,她本就执政已久,深得朝中的支持与民心再加上安裕里应外合,过程很顺利,但也很血腥。
安裕亲眼看着蓝芩悦把皇室宗亲一个个杀干净,任凭他们跪在地上求饶,她都冷着眼,没有一丝动摇。
安裕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但那日的血染红了整座皇宫,她手握刀刃,体力透支,精疲力尽,目视着人间炼狱,晕了过去。
当安裕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躺在一个陌生的宫殿里。
周围吵嚷嚷的,好像在说什么太后娘娘醒了。
啊,原来已经改朝换代了。那她岂不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了?安裕漫不经心地想。
蓝芩悦以后所作所为,都与她再无关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已有三月身孕……”太医后面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安裕只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浑浑噩噩的人生好像突兀地照进了一丝光亮。
她本质上还是一个极度渴望爱的人,一切的金钱、名利欲望逐渐淡去,好像都成了一场遥远的梦。
安裕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心中思绪万千。
虽然安裕对那个男人无感,但是她对这个意外的孩子到来感到由衷的喜悦。
是不是以后就要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家伙出生了,最好是个女孩子,长的很像自己,会奶声奶气地叫自己娘亲。
安裕也许是身居高位久了,活的通透,突然一时间想通了很多。
她才十六岁,人生还很长很长,可以重头再来,没有必要一直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现实跟话本里总是不同的。既然没有人来救赎她,安裕可以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救赎。
在红尘里走一遭,安裕的心终于有了归处。
夕阳西下的时分,蓝芩悦主动来了慈宁宫。
自从半年前蓝芩悦下令处死小崔后,安裕除了必要的公务以外,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安裕见到蓝芩悦来访很意外,她照常行礼:“殿下。”
蓝芩悦定定地看了安裕良久之后开口:“三日后,是我的登基大典,你好好准备。”
“恭喜您终成夙愿。”安裕的语气很平淡,不包含一丝情绪。
蓝芩悦的内心生出一丝异样,她下意识地蹙眉。
安裕的反应太平淡了,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如果换作之前,她难免跟自己针锋相对。
蓝芩悦可是把安裕身边亲近的人都杀了。
铅尘洗去,光芒内敛。她变得更加有价值,更加美丽了。
蓝芩悦本该为此高兴的,但她却莫名有种安裕即将失控的感觉。
一个人总是有所求的,无非是金钱、欲望、名利,安裕一年以来醉生梦死,却能一时间抽身清醒。
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蓝芩悦想不明白。她动了动唇,正欲开口,安裕缺对她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其事地开口:“殿下登基,收复失地,是众望所归。从今往后,属下想偏安一隅,恳请殿下成全。”
“给我一个理由。”蓝芩悦压下内心异样的情绪,淡淡地道。
她一路走来,就注定孑然一身,最后连安裕都留不下吗?
不可能,就算安裕想走,蓝芩悦也不会放手。
“我有身孕了,殿下。”安裕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蓝芩悦内心异样的情绪因为安裕这句话点燃。她连连点头道:“好,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