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若是留她在府里养着,那请太医的费用怎么算,给她用的汤药又该怎么算?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想用主子们的好医好药给她医治,可她终究身份不配不是?”
清音咬牙,“请医用药的钱,我付就是!”
邓婆子便摇头,“姑娘的月钱不过一吊钱。姑娘可知就方才那一碗药,便要二两银子去了。”
“这还只是一顿,若是一天三顿下来,姑娘拿什么付给?”
清音绝望地扭头看向屋子里。
这时候,若是柳姑娘出来,扛下这笔费用,是不是素弦就还有救?
可惜,门洞空空,无人,也无声。
面对清音,吴妈妈丝毫未乱,眼盯着清音,面上依旧还带着温煦的笑意。
“清音姑娘,瞧你,怎么又忘了早上刚教过你的规矩?——不管什么时候儿,姑娘这样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呀,脸上总得透着笑吟吟的喜色才行。”
“姑娘瞧瞧自己,现下一副哭丧似的,这又是要摆出来给谁看呢?怎的,你是想咒柳姑娘不得好儿,还是想咒琮哥儿、琪哥儿多病多灾去啊?”
清音气得用力想要挣脱几个婆子的桎梏,恨恨瞪着吴妈妈,“我就不信,你家里就没有闺女、孙女的!你这么害她,你一定会遭报应!”
吴妈妈淡然自若,面上依旧笑意吟吟:“姑娘说准了,我啊还真的就没有闺女、孙女的。”
“我虽说已经年过半百,不过依旧孑然一身。真是要让清音姑娘失望了。”
清音也绝没想到,惊愣地望住吴妈妈,连眼泪都忘了要掉。
还是邓婆子扯她一把,低声解释,“吴妈妈从前可是在宫里伺候的!出宫之后,便被老侯爷请了进府,教府里人规矩。”
“别说你,就连老太太、太太也都得敬重几分!”
邓婆子这句话传到门槛内。
原本裁诗、挑锦两个跪地磕头,求柳月蝉好歹给素弦说两句好话,至少能让素弦在侯府里过完今晚上也行啊。
柳月蝉终究也是不忍心,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邓婆子这两句话。
她登时站住,手把住门棂,静静地想了一会子,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回去。
“姑娘!”
裁诗和挑锦两个一左一右拦住她,双双跪倒在地,“她们必定是冲着姑娘来的,素弦不仅仅是替我们受过,怕也是替姑娘受过……”
“姑娘不能就这么不管素弦了呀。姑娘难道没听见,方才那太医说,素弦的一双腿,怕是要废了……”
柳月蝉想了想,便拨开了裁诗、挑锦的手,走到内间去,取下自己头上银簪。
拔掉簪上花树,露出小小锁匙。
——银簪做得巧妙,将锁匙嵌合在花树柄内。
她开了匣子,拿了一包银子出来,递给裁诗。
“不是我不帮她,只是我自己在这侯府中也尚根基未稳,自身难保。我便也没能耐护得住她。”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体己。二百银子不多,却已经是我自己全部的身家。你们拿去给她吧,好歹也能给她找个好点的大夫。”
“让她不要怪我。以后……好自为之。”
裁诗和挑锦全都泪下,“姑娘!……”
柳姑娘这话,便是要用这一包银子,与素弦从此恩断义绝了。
柳月蝉却已经不再回头,只摆摆手,“去吧。”
「烟云」这么呼啦啦往外抬人,整个侯府便都知道了。
竹喧从外面回来,便也将此事报予菀笙。
“可真是狠心,那柳氏竟死活都没给素弦求个情。”
莲动便道:“毕竟素弦是刚送到柳月蝉身边伺候的,并不是什么打小儿的情分,她们主仆的情谊便也没那么深的缘故吧?”
空山便笑,轻轻拧了莲动鼻尖儿一记:“也就你肯信。”
莲动登时瞪大了眼,“怎地,难道她们竟是柳氏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