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时微正心乱着,听不出他话里的不同。
她记得摄政王偏好柔顺乖巧的女孩,于是眼泪掉下来,又凶又急,还没开口,帕子先湿了大半,克制不住的彷徨伤心,终于小声呜咽出来。
元恒是在大漠风沙里长成的男子,见惯了粗犷与豪迈,平城的女人就是哭,也是扯开嗓子嚎啕,再没有这般细弱莺啼似的,叫人无措。
也只能等着她哭个够。
好在她哭了一程,自己止了泪。到底年岁还小,哭过后便有羞窘,眼睛不敢看他。
“我母亲有危险,我想,回去救她。”
她吸着鼻水,抽噎几下,才断断续续说完。
元恒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
宋时微浓长的睫毛颤了颤,才小心的伸出手,那手指细白纤长,与男子常年弓马骑射的大手相衬,黑白对比如此强烈。
她低声道谢,只拿锦帕,不敢挨着他手掌分毫。
然而锦帕雪白柔软,取走时一角垂落,擦着他的指腹,若有似无的划过。
元恒手指松松一蜷,随后负到身后,虚虚握住,这才注视她道,“明日便要起驾去离宫了。”
宋时微垂着头,“我知道。”
复又举起拿玉佩的手,在两人面前摊开,“求您帮我。”
这是元恒留在别院的那只玉佩,他却看也不看,目光落在女孩纤丽的身影上,“你想做什么?”
时微讪讪的收回了手。
外界将摄政王传得堪比吃人的妖魔,连平阳侯满门的事也算在他头上。宋时微却觉得,摄政王虽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冷脸,倒也并非随意杀人的罗刹,每日必要手指沾血才行。
便是一向心高的顾星赴和大哥,对他也都推崇备至。
而且,她能敏锐地察觉到摄政王对自己的善意,或许是她救命大恩的缘故。
“我只知有人要害我母亲,却不知她何时动手,要如何动做。”
这并非难事,元恒道,“夫人仍旧在别院?我派人将她接出来。”
他与旁人一样叫林氏夫人,这已是十足的尊重。
宋时微为难地咬咬唇,期期艾艾将自己的计划说了,“我想要弄清那人的手段,最好是寻人扮一扮母亲。”
引蛇出洞。
宋时微若是出宫,也是打算这般做,抓一个人赃并获。千里防贼只是个没完,不如拿捏住她来得痛快,最好一下捏死,方不负一番筹谋。
这也不是难事。
元恒听完淡淡道,“明日且安心随皇太后去离宫,宫外的事有了进展,自有人来知会你。”
摄政王有无坚不摧的傲性,如万古寒冰不可撼动,他的话,天然便叫人信服。
宋时微轻吐出口气,真心道谢:“多谢殿下。”
有摄政王的相助,她即便出宫怕也做不到更好,倒是准备后续事宜最佳。
不枉她当初冒险救他。
元恒依旧是那副寒气满身的模样,“将玉佩收好,轻易不要拿出来。”
这便是日后还有交情,能继续寻他帮忙的意思。
宋时微默默将玉佩戴回去。
摄政王的性命那样值钱,自然不是帮她一两个小忙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