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被他认真的眉眼看得眼睛发酸,不好说出她的担忧,只闷闷道,“今日朝会,我随侍在侧,德阳殿上的事,看得叫人心惊。”
这话不是作伪。
皇权巍峨,一句话,几个字便能定人的生死命数。
更觉如履薄冰。
沈清夜黑沉的眸子满是怜惜的意味,他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递出脉脉温情,“放心,哥哥不会有事。”
打小一起长大,微微想什么,沈清夜最清楚。
她不是那等柔弱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一意进宫,情绪失控,到底是为着他。
贺家势大,他知道自己干的是刀头舔血,火中取栗的事。可不这样做,他又有什么资格往上爬,护着她?
他不惧旁人说他是疯子,也不在意舅舅骂他忘恩负义。
只因为放下刀便不能爱她。
他没有退路,除了一路披荆斩棘,拼出一个前程,他没有其他机会。
他不是顾星赴,不是盛怀安,他甚至连一个光明正大与她比肩的身份都没有。
只能套在好哥哥的壳子里,一复一日站在她身后,将所有卑微的爱意隐藏。
建功立业,沈清夜渴望挣脱束缚,掌控一切。好叫她能看到,她的大哥,一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爱她。
然到底不忍她担忧,宽心道,“今日朝堂上你也看到,摄政王是刚直的性子,如今他主理此案,有他在,大哥不会有事。何况……”
沈清夜笑了笑,幽暗的眸中深沉似海,“有你记挂,我也不敢出事。”
他扶她过去坐。
夏衫单薄,他的手似能透过薄薄的布料贴在她腻滑的皮肤上。
有轻纱覆体的女人爬上他的床铺,他也渐懂风月场上的手段,女人的唇舌在他的腿根游移,他克制着昂扬的猛兽,将人踢了出去。
他是属于妹妹的。
从身到心,干干净净,哪一处都该留给微微。
再等等,再等等……
沈清夜看着妹妹的红唇开合,将心里头叫嚣的猛兽重新藏在阴暗的角落。
轻声叹道,“现在跟我说说,那秘药是怎么回事?太医署那三个得罪你了?”
这间值房不大,中间连个格挡都没有,一张圆桌一副床榻,再简单不过。好处是沈清夜一个人住,十分赶紧整洁。
房中有大哥身上独有的凛冽气息。
宋时微脸颊微红,“倒也不是得罪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沈清夜早猜出她是为谁,也并非要揪着春药的事不放,只不过:“你也太大胆了些,那日若非是我去调查,换作任何一个寺正,当场便能将苏珩擒获,第二个就是你。”
宋时微也知自己的鲁莽,下意识舔了舔唇,像是小时候每回犯蠢一样,她也不说话,只一眼一眼的瞅他。
沈清夜看到她动作,眸色一暗,脸上是温柔的笑,声音却有些哑,“左右有我,从给你秘药我就替你警醒着,横竖裹不出大乱子。”
微微在外头,再是懂事柔顺不过,其实骨子里有一股犟牛的劲儿,对着自己人,哪怕明知是她错了事,也硬撑着,只爱拿小眼神瞄人。
可只要一个台阶给她,她比谁认错都积极。
宋时微果然顺了气,羞赧道,“我有分寸,总不能给你招祸。那三个平日里便品行不端,在太医署也是猫憎狗嫌的货色,出了事绝不会有人给他们出头。且我还备着后手,绝不会牵连到你我。”
只差赌咒发誓,“这回是我错了,以后再不会这样冲动。”
沈清夜笑着点她秀气的鼻头,“你是劫富济贫的女侠,观音座下传播友善的仙子,哪里做错了?”
千错万错,自然是别人的错。
只怪苏珩会招人,平白惹了微微的怜惜。
宋时微被逗笑,忍不住嗔道,“大哥,你取笑我。”
沈清夜大半个月没见到妹妹,心里头实在惦记,见她粉白的面上笑意盈盈,自己也跟着欢喜。
宋时微这是忽又郑重起来,“大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如今虽只是个六品的小官,也是皇太后身边行走。不论发生什么,我也会护着你的。”
她知道权势的滋味,也能理解男人的野心。
大哥想要好风凭借力,那她就助他上青云。
就像大哥会无条件支持、满足她一样,只要不涉及柳氏,她永远会是大哥最贴心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