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连这些细枝末节之事都知晓,宋时微不敢大意,垂首道是。
“感情要好么?”
宋时微不明白太后的用意。她才经历过太后轻飘飘一句话,便灭了平阳侯满族的事,因而字斟句酌道,“大哥警敏,胆气坚刚,心神耿直,一意报效,有时不太懂变通……”
沈清夜一心想在铸钱案上扬名,宋时微曾劝过他,大哥却总是囫囵敷衍。
他想要蹚浑水,揪出了北中郎将不算,如今连平阳侯都打进十八层地狱去,上头神仙打架,宋时微只怕战火波及到他,成了出身未捷身先死的炮灰。
她说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给大哥招祸,不料却惹出贺后的一声笑。
有了岁月的坚毅脸庞,面上即便带着笑,也沉甸甸的挂不住,留下些道不明的惆怅,“看来是极好的。”
宋时微讪讪绞着手,在皇太后面前,她就像是无所遁形精怪,被那双火眼金睛扫一眼,原形毕露。
“去吧,将霍家的卷宗、证词拿回来,叫哀家瞧瞧。”
宋时微应是,躬身退出。
直到在西直门验了牌子,走出皇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太后娘娘落寞的神色,以及问她与哥哥要好的话,会不会是因为今天杀了霍良父子的事?
辅国公贺释的嫡长女,嫁给平阳侯霍良长子为妻,今日平阳侯灭族,伤的更是贺氏兄妹的情分。
当然是平阳侯父子咎由自取,贺氏人心不足,只不过这件事后,摄政王与贺氏结了死仇,大哥也难逃牵连。
她心中一时忧虑,想七想八,不觉便来到大理寺外。
沈清夜一早听到信儿便在门外候着。
见妹妹失魂落魄,愁肠百转的走来,当下满肚子的话都问不出来,只迎上去关切道,“这是怎么了?苦着脸难看成这样。”
宋时微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性子,今日也不知为何,沈清夜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竟勾出一汪泪意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大哥……”
唬了沈清夜一跳。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虚扶着她往他平日住里的值房处走,生怕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她身上还穿着六品的官袍,此处人来人往,这案子又是惊天动地的一桩,打量他们的人不少。
沈清夜自己倒没什么,却要顾忌着她的身份,不好做出什么逾矩的动作。
只是保护的意味甚浓。
叫来取卷宗的连玉看了个稀奇。
冷面罗刹竟还有这般堪称柔情的一面。
倘若在意一个人,那是眼角眉梢都透着仔细,一丝一毫也遮掩不住。
就比如此刻的沈清夜,他将身上的锋芒棱角都埋藏起来,满眼都是身侧的女官,小心翼翼,再容不下一颗沙砾。
自从王爷负责此案后,连玉与沈清夜接触最多,也算熟知他的性情。
那是进了倚红楼也只喝干酒的英雄,同他家王爷一样坐怀不乱。光溜溜的女人送到他床上,他能查人家个祖宗十八代,再踢出门去。
也不知是什么天仙,能叫这么一块顽石开化?
两相擦肩,他刻意伸长脖子去瞅。
乖乖,这一看可了不得。
这被沈清夜以强硬姿态护在怀里的女子,不是宋小姐是谁?!
宋小姐在他怀里,他家王爷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