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不行,”陆直面色阴沉,“如果驰援军到了再运粮,非常有可能与北胡人碰上。
北胡人强悍,守备军根本没见过那样的军队,如果正面对战,根本打不过,若粮草被劫,北胡人以战养战,就是困也能把我们困死在盛京。”
“那只能烧掉平阳粮仓了!”赵宁右手一抖,茶盖儿和茶盏相碰,连同信念一起碰出碎裂的声音。
“还有,要是我们运不进来这些粮草,北胡人抓了那么多俘虏,如果有人投降,招出粮草在平阳,北胡人劫粮围城,盛京就会被困死!”
赵宁右越说越心惊,他的手不敢再去碰那茶盏,一个劲儿的去摸额上的汗。
正午的阳光透进上书房,那样稀薄,就像希望,仿佛能看到,却又抓不到。
景瑜低眉颔首,侧耳细听,他袖中手指,在掌中羊脂白玉把件儿上,来回摩挲。
“这粮要烧掉吗?”景瑜问自己,二哥常说,军粮是士兵的生命线,没有粮草,调来的援兵随时可能哗变。
他们离皇权更近,若是反扑,是更致命的暗箭。
景瑜看向大岚疆域图,在那些山川河流中寻找生机。
“这样,”景瑜拿起一只笔,点在了彭城,说,“英州守备军走官道,从南进平阳,自行押运一半粮草,比直接来京慢一日,四日可进盛京。”
转手又点在了东北方的鳌城,“禹州边军,不走禹州官道,走东南古道,”景瑜边说边画,“从东南方向,入平阳,自行押运一半粮草,比直接来盛京,慢一日半,五日半也抵达盛京了。”
“那北胡人劫粮怎么办?”赵宁右急道,“英州守备军来的早,禹州边军要五日半才到,半路碰上,或者,北胡派先遣队劫粮怎么办?”
“北胡主力自西北而来,禹州边军走东南古道,不会正面相遇。”景瑜斩钉截铁的说,
“先遣队行军,要保障马休人不休,一个骑兵需配备三匹良马,北胡虽盛产良马,但他们贫穷,最多能组建一只三千人的先遣队。”景瑜分析,
“若北胡派先遣队在平阳与盛京之间拦截,那正好可以用这三千北胡骑兵,为我大岚十万援军祭刀!”
景瑜杀气腾腾,仿佛盼着北胡放出三千骑兵,他等着将它们生吞活剥,以告慰大岚二十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嗯!”陆直眯起眼,看向景瑜,眼中浸满了不甘,“要是我陆直的孙儿还在,定比这纨绔强上百倍,汶水、蒙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惊才绝艳的孙儿怎么就折了进去,要是他在这里,有这纨绔什么事儿?”陆直深吸一口气,压住满腔恨意。
“粮,保住了,”康安王舒了口气,暗暗看了一眼景瑜,景瑜神情专注,似在思索,阳光照在景瑜脸上,没留下一丝温度,景瑜眼角含霜,杀气尽显,那里有浴血复仇的渴望,青禾看呆了!
景瑜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青禾接话,眉梢轻挑,望向青禾,心想,“这小殿下发什么楞呢?下旨调兵、运粮呀!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呀!”
青禾见景瑜眸光已至,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神,生怕被看出来,微微挺直了腰,道,“传谕旨,调英州守备军走官道,入平阳县,携粮草驰援盛京;调禹州边军走东南古道,入平阳县,携粮草驰援盛京。”
太监下去传旨了,景瑜计算着时日,眼里浸着坏,“殿下,北胡骑兵还有七日到盛京,这七日要为他们准备点儿见面礼,也不枉费他们千里奔袭的劳苦。”
“哦”一听要提前布置防御,赵宁右接话道,“绊马索、铁蒺藜是骑兵的克星,殿下,微臣今天就可以布置防御,工部现在就可以组织人手,运滚木垒石上城墙。”
赵家百年望族,尤善机关术,赵宁右是家主,族里偃师受他支配。赵宁右刚开始被北胡屠城吓破了胆,原本是想私下和康安王提议迁都的,但一入上书房,丞相就和景瑜闹得不可开交,他就不敢插话了,现在,一听有二十二万援军,还能提前防御,又对守城有了信心,他开始认真思量如何布防。并一一解释给康安王。
康安王青禾是第一次听布防,他听得很认真,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请赵宁右解答,这一问一答中,大家对城门布防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等这布防之事说完,赵宁右谢了自己擢升工部尚书的恩,景瑜也跟着谢了恩,陆直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堵住了,他也无话可说,谢了恩。
景瑜见赵宁右和陆直相继退出,也欲告退,青禾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还有何吩咐?”此刻阳光正好,落在景瑜白瓷一样的脸上,找不出半分瑕疵,景瑜眸光清澈,乌发丹唇,映在青禾眼里,干净又纯粹。
“你——不许走!”青禾低下头,拉着景瑜的衣角,执拗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