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教我悟禅学佛,得道升天。”
宁瑾宸点头:“那我走了,师父。”
“嗯。”虚无和尚大方地点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正在跟小和尚讲故事。
面前妇人的眼神变得十分奇怪,沉默了许久才道:“娘亲明天带你去粮行见识见识人间喜乐。”
很无聊的经书,只有和尚才读得懂。面前的少年一身锦绣,分明是红尘俏郎君,却不知为何偏要念这无趣的东西。
季曼和宁钰轩都有些激动,府里也就摆了酒席来给他接风洗尘。一桌子菜,全是以前没看见过的。宁瑾宸都一一尝了一口,虽然好吃,却不多吃。
带着一裤腿的眼泪鼻涕,宁瑾宸穿着僧衣,头戴木簪,终于在十六岁这天下了山。
宁瑾宸哑然,怔愣良久之后,被小丫头给拖出了院子。
其实宁瑾宸不止对佛有天分,对钱更是有天分,季曼将他丢去粮行两日,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就明白了账目进出以及算盘敲打,甚至还会耍些商业上的小聪明了。
“说的是什么?”钱儿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念来听听。”
抬脚要下山,宁瑾宸还是不得不停下步子,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老和尚:“师父,您都点头了,那便松开我啊?”
“师父说的话徒儿都明白,可是徒儿想下山去挣钱。”十六岁的翩翩少年墨发高束,一张脸抬起来,有让万物失色的光华,薄唇轻启,十分认真地道:“再不下山挣钱,这庙都该垮了。”
“因为我爹爱我娘啊。”旁边蹦跶出来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娃儿,穿着嫩黄的小裙子,一副大人模样地看着他道:“大哥哥你这都不懂,也太笨了!”
撩着袍子下摆跪下,宁瑾宸朝他们行了一礼。父母之恩,自然是天下头一个应该感谢的。
宁瑾宸一愣,伸手摸了摸严省钱的头顶:“原来你也有慧根。”
“佛家眼里也分男女?”严省钱叉腰:“不是说众生平等吗?”
哪知他手一松,小女孩儿就跟个圆球一样地滚下了他的膝盖,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道:“坏人!”
严省钱气呼呼地打掉他的手:“不要念了啦,陪我去爬树?我一个人,爹爹不准我出去玩,真是无聊死了!”宁瑾宸摇头:“女儿家不可以爬树。”
虚无和尚叹息一声,念道:“阿弥陀佛,老衲就知道你红尘凡心未了,所以才一直没有给你剃度。也罢也罢,那你便去吧,等你参悟了这红尘,就是最好的皈依之时。”
严省钱撇撇嘴道:“佛祖好像在骗人。”
季曼感动极了,看着眼前的儿子,恨不得吧唧亲上一口,太贴心了。
人世与参佛时候的环境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宁瑾宸在自己的房间里设了佛像,一边继续参悟,一边与人世里的人打交道。
“好好!”季曼激动得浑身发抖,一上来便抱住他,温热的气息扑了他满怀。
宁瑾宸心里微微一软,笑了。
管理粮行的掌柜严不拔早就已经娶了妻,女儿都已经十岁了。只是他娶的妻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花钱,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出场模式从来没变过。一条街走过去,严夫人在前头可劲儿买东西,严不拔拿着算盘在后头跟着,边打边念叨:“这一趟又是三两七钱银子,可得给东家再多干两天活儿……”
宁瑾宸:“……”
都是一样要得道的,只是先将身上的红尘债都还了。
更可怕的是,一向喜欢玩乐的严省钱,竟然很喜欢听他念这个。
宁瑾宸自小就被这虚无和尚拐卖了,说是替他解毒,解了毒之后就再也没放他走,说他骨骼惊奇,悟性天成,就跟着学佛为好。
爱?
宁瑾宸觉得很奇怪,严不拔掌柜一看就是一毛不拔的,竟然会娶那么个挥金如土的女人。而且看样子天天都皱着眉,却也没想过和离。
季曼问:“老和尚都教了你什么?”
一阵风吹来,庙子屋顶上的稻草又被吹走几根,虚无和尚叹了口气道:“这是离上天最近的地方,破败与否根本不重要。你已经悟佛十一年,再悟几年,成就定然高于我。”
季曼有些慌张,忍不住问他:“你还要走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瑾宸依旧每天会在粮行后院的大石头上念经,严省钱也依旧每天都来听。
娶她?宁瑾宸连忙松手,佛家之人,自然是不能娶妻的。
“回来了?”门口又踏进来个男人,长得也很眼熟,气息也有些熟悉。宁瑾宸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