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不动了就靠在扶手栏杆上歇一会儿，赵离看着上头，闷声喊：“月儿——”

“皇上最爱的其实是您自己。”捧月笑得凄凉，看着他道：“我费尽力气想从您这里得到爱，但是到头来发现自己错了，您爱的只有您自己。”

要什么六宫无妃，要什么护他一生。她只是一个想得到爱情的女人，得到一份普普通通的爱情也就好了，总好过这半生的等待，好过这无边的孤寂。

“望月楼真是够高的，也不知道在屋顶的话，是不是真的能看见玉珍国。”

床上有人，却是不回答他。赵离叹息一声，板着脸继续往里面爬，一边爬一边怒斥她。捧月的性子很急的，被他这样骂，等会就会跳出来反驳他了！

皇宫之中如今敢这般顶撞他的，也就她一人了。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赵离下不来台，想关心她两句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冷着脸吩咐宫人照顾，然后带着帝王的尊严离开。

没有知觉的腿被楼梯刮蹭着，他觉得很费力，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用手撑着上去。

曾经一直护着他的捧月，现在竟然不帮他了？为什么？就为他納了康元？她也知道他的难处，为什么就不能理解？

小丫鬟收拾了包袱，朝床铺行了礼，慢慢下楼去。

是她太过贪心，所以什么都得不到了。

流产都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才赶来，捧月已经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开始给逝去的孩子抄心经祈福了。

捧月跟了他这么久，早就变得温顺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耍鞭子，直接将康元打出了宫去。

“这么大的雨，过来做什么？”她出来接驾了，眉目间满是焦急，拿袖子帮他挡着雨，推着他的轮椅往望月楼里走。

浑身的骨头都痛，痛得钻心。捧月咬着牙，最后吐了一句话：“来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来人！来扶朕上去！”

“我这辈子错了一件事，毁了一辈子。”捧月看着哭泣的丫鬟，又像是看着别处：“我选错了人来爱，早知道就嫁一个有正室的人也好，不用我护着，换他来护我。他要力能扛鼎，要打得过我…”

捧月转身走了，身边的近侍道：“皇后娘娘实在太过骄纵，皇上不应该太惯着了。”

她顿了顿，直起身来淡淡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怪您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主动进了一步，两人便就这样冰释前嫌了。赵离觉得，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温柔的她。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捧月身边的丫鬟哭着跪在地上道：“奴婢半月以来天天往紫辰殿去，都被人拦在了外头，说是皇上不肯见皇后宫中之人。”

“以后你跟着皇后吧，多陪陪她。”

丫鬟泣不成声，眼睁睁看着她去了，在楼下的声音响起之前。

“捧月，你还怪朕吗？”他问。

宁钰轩过得比他还幸福。赵离看着，竟然是有些羡慕的。然而为了稳住陌玉侯这一颗大棋，他将世子抓进了宫来。

“都过去了。”捧月惨淡一笑：“反正这孩子也没人稀罕。没了，就没了吧。”

她的话像是魔咒，将他捆在一个地方不得动弹。叛军都已经破城而入了，他都舍不得走。

楼阁里安安静静的，终于爬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赵离开心地笑了，却又板着脸道：“你还不来扶朕？朕的腿已经断了，不想手再断了！”

康元也是帮着他的，也会为他做事，但是赵离始终会想起以前的捧月，那般张扬放肆的公主，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

他愕然，心里有过这样的想法，却不知怎么被她看穿了。

但是长郡王要谋反，她为何就不肯帮他借兵？本是听闻她生病了，要去看望她。说起这件事，他却又生气了。

她曾经不懂什么是爱，在遇见他的时候她学会了。然而他，始终没能守住他的承诺。

“我后悔了。”

赵离睁着眼睛笑：“女人发起脾气来，真的好别扭啊。”

赵离怒：“没人稀罕？朕稀罕！你不是很厉害么？不是有你的长鞭么？怎么就没保住孩子？”

康元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费力地往前推着轮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很想见她。帝王的架子什么的都想摆在一边，要是他再度孤立无援，她还会不会拿着鞭子护在他身边？

楼上下来一个宫女，他眼睛亮了亮：“扶朕上去见皇后！”

结果，康元与他在紫辰殿缠绵，被她撞见了。

那孩子真是个伶俐的，看见他不吵也不闹，一双眼睛满是茫然。

赵离大怒，他爱她啊！她不知道吗？怎么能说他只爱自己？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她都还不能理解他？

但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少这几多折磨，少这岁月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