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一头青丝用白玉簪子挽成一个凌云髻,坐在灯下画窗花,长长的睫毛如工笔画就的鸦羽格外清晰,那张脸时而隐在暗处,时而往灯下一凑,如幻化出来的如玉美人,清致明落。
看到这副模样,燕翎稍稍放心,就近坐在了罗汉床上,颀长的身影往引枕一靠,姿态随意看着她画画,
宁晏已发现了他,未做理会,最后一笔勾下,递给侍奉在侧的如月,“照这模样去剪窗花。”
那一沓宣纸上有各式各样的图案,诸如双龙戏珠,福娃送春,年年有鱼等,其中还有一只显眼的孔雀,燕翎盯着那只孔雀觉着有些不对劲,宁晏也一眼扫到那只恶作剧的孔雀,心虚地红了脸,赶忙将宣纸裹好,一股脑塞给如月,转身笑眯眯看着燕翎,“回来啦?”
他换了一身雪青的袍子,银竹纹的花案,俊脸被衬得如白皙的冷瓷。燕翎将她拉了过来,宁晏顺势就坐在他身侧,
“今日吓到了?”
宁晏摇摇头,反倒关切打量他,“乌日达的事处置好了吗?”
燕翎颔首,将她柔荑握在掌心摩挲,垂眸把玩着染了丹蔻的粉尖,“都已经送走了,并无大碍。”
“刺客找到了吗?”
燕翎一想起戚无忌在天音阁说的话,脑海万千思绪纷至沓来,沉默片刻,头疼看着宁晏,
“是戚无忌。”
宁晏其实也猜到两三分,但真正听到是他,还是大吃一惊,本想问为什么,那些原本模糊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她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就怕是郎有意妾无情。
燕翎见宁晏眉尖微蹙,面露萧索,凝声问道,“你早知道了?”
宁晏对上他晦暗的眼神,摇摇头,“我也是刚猜到的。”
燕翎松开她的手,按着眉心,前所未有的烦闷侵汹而来,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戚无忌会喜欢淳安,他能喜欢淳安什么?在他看来,戚无忌与淳安公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瞧戚无忌那般疯狂的行径,怕是中“毒”不轻。
宁晏打量燕翎的模样,也略略能理解他的心情,抿着嘴轻笑一声,“我觉得戚公子挺好的他会护着公主”
燕翎愣住,脸色就变了,忍耐着道,“我不能护着你吗?”难道宁晏也喜欢戚无忌那种疯狂的行径?
燕翎不习惯失去理智,他做不到。
这哪跟哪呀,宁晏一头雾水,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得出来燕翎情绪不对劲,担心殃及池鱼,便岔开话题,“对了,蕊之表姐生了个可爱的小女儿,我听说你们少时感情很要好,你要不要去探望她?”
燕翎深吸了一口气,将纷乱的情绪拂去,“好”
“你什么时候能得空?”
燕翎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我依你的时间。”
这倒稀奇了。
“那就明日上午。”
“好”
夫妻俩合衣睡下,燕翎心情有些奇怪,躺着一声不吭。
吃和睡在宁晏这是大事,管燕翎心情好与不好,她睡得雷打不动。
燕翎却将她弄醒了,压她在身下,嗓音如裂帛暗沉,
“你喜欢戚无忌那样的?”
宁晏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了半日,是为这事闹别扭呢。
弄明白究竟,宁晏很是镇定,她不能让燕翎对她心生误会,也不希望夫妻之间有所隔阂,于是神色分明,
“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喜欢我的夫君。”像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语气平静,眼神无澜。
她的夫君不就是他吗?
想当初她说心里没有人,如今心里放着他这个夫君。
燕翎一下就顿在那里,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手足无措。
木了片刻,将被褥连带她整个人给捞起来抱在怀里,深深的瞳仁就黏着她眉眼,仿佛有潮水涌在他心口,连吐息都不那么均匀。
渐渐的,冷隽的眉梢化作被朝露晕染开的枝叶,带着初生的真挚,乍然一笑,这一笑足以摄人心神。
“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