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漂亮啊。”
“可不是嘛。”
废土是毒物的世界。我并不是指腐质,辐射和瘟疫。当然了,那些也是不小的问题,但它们并不是废土毒害你的真正手段。这些东西都能被小马们反抗,或是默默承受。你甚至能将它们一举清除殆尽……然而要靠某一只小马单打独斗,或是靠那些成天打打杀杀的帮派,亦或是靠那些弱小分散,又敏感多疑的聚居点来做成这件事是不可能的。红眼的奴隶大军或许能做到,但消灭了那些曾经让我们惊惧不已的事物,马上又会又新的涌现出来。要想使马国恢复如初,小马们需要和谐,真正意义上的和谐,而这是这片废土最抗拒的东西。那些正在渐渐将我们蚕食殆尽的毒物并不是魔法性的或是化学性的它们作用于我们的内心。远在废土出现之前,它们便已经在腐蚀马国了。
狂暴曾经试图让我看清这一点,但我并没有心领神会。我已经毒入膏肓我们都是这样。怀疑,恐惧,仇恨,懊悔,耻辱,自负。我曾经是一滩行走的神经毒素废料,我体内蕴含的剧毒正在侵蚀我自己和我周遭的小马们。怪不得我把欢角岭庭园的治疗机器都给玩疯了。那些开发人员无法开发一款我能适用的模拟器,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意外。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出在大环境上,而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接着我杀了一只无辜的幼驹。
我深知我还没有完全变成天王,我并不是有意要杀波音和她的两个朋友的。他们只是我在和先驱者作战时误伤的。但在两个星期以前,当我在大集市面对那些收割者时,我根本没有想过像在黄河营地对付雷霆之首的天马士兵们一样把他们给手撕了。我本可以用言语和他们进行交涉,尤其那个时候薄暮也在。我本来可以试着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然而现在……现在我也不确定我那时有没有试着这么做了。
我需要做出改变。自从我回到了喙城,我便日复一日地堕落下去。不对。在此之前我便已经开始堕落了,在我给小皮秀那些危险动作的时候……如果我脑袋正常,我还会做出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吗?之后历经了许多事情……硫磺瀑布……牧师……奇美拉……先驱者们……我只顾猛踩油门向前冲,完全没有想过要踩刹车,或是有过其它别的想法。我内心深处有些东西已经出了问题,我需要想办法把它们修好。我的自我正在渐渐分崩离析,我需要想办法让自己振作起来。
而第一步就是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我曾想过回隧道去找波音。我想要把她和她的朋友们好好埋葬起来,这是我未能对小璐做的,然而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进入了建筑工地内敌军的目力侦测范围,已经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继续行动了。先驱者们在搜索我的时候全靠火车隧道自由来去,没有隐身小马,我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我还有一个隐身小马,我也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三具身体偷出来埋了。
所以,现在我正一路向南,冲着那块黑色巨石的西侧走去。这块石头论宽就得有近一英里,论高也差不离,那巨石的尖端隐在了高空的云雾之后,或许是我机器眼睛的缘故,我才能在暗黑天空映衬下将它看清吧。不过说来也有趣:我越是盯着它看,它在我眼中便愈发索然无趣。这不过是一块石头。尽管又大又黑,但依旧还是一块石头。石头的周围遍是坍落下来的大块黑色石块,四周长满了带刺的灌木,这些灌木长在废土上显得恰到好处。
一声枪响让我停住了脚步,但片刻之后,我皱起了眉。更多枪声陆续传来,但枪声的目标并不是我。这就很奇怪了。枪声是我从身后的某处传来的。我找了一块尺寸能供我向后偷瞄的石块,在它后面躲了起来。没看见任何敌人。我启动了我的视觉强化罗盘,只见我的视野中亮起了数个红色光斑。它们有些一动不动,另一些也没有太明显的移动,它们只是在出现和消失,蓝色和红色之间来回变换。
在我身后,十几个先驱者正和几码开外的一个看不清形体的东西打得不可开交。透过不见五指的夜幕,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我罗盘上红色光斑的主人看清,它们肯定是先驱者小队,身着最精良的战斗装甲,装备127毫米轻机枪,反器材步枪和精确射手步枪。
而他们的对手呢?是一只斑马。一只赤手空拳的斑马。
这只斑马正在他们队伍中大杀特杀。
我最近一次亲眼见到用他这种战斗招式的小马便是狂暴,而和他相比起来,狂暴的步伐也显得尤为笨重别扭。这只斑马的一招一式仿佛行云流水,又似起舞翩跹,一个鹞子翻身,他便向其中一个对手攻去,只见他先用一只后蹄平稳落地,接着另一只后蹄借着旋转的力,冲着对手下颌与装甲之间的位置就是一记猛击。此招既定,他一转身,又使出一招青龙摆尾,用后蹄冲着对手脖子另一边的同一部位又是一踢。
这一踢,直把那先驱者的脑袋踹飞了出去。
接下来,他并没有稍微歇息,也没有丝毫得意,只见他一转身又跳向下一个对手。然后是下一个。下一个……先驱者们的子弹看上去对他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见他和狂暴一样在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仿佛在雨中曼舞。他的毛皮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但碍于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实在无法说清那到底是什么。我所能看到的,是他把整整一个先驱者突击队给消灭了。
我向前爬了爬,心里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做个自我介绍,紧接着我意识到他还没有把敌人完全解决。两个伤痕累累的先驱者躺在地上抽泣着。“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她?”那只斑马一边问道,一边一拳揍在了其中一个先驱者的肚子上。另一个则徒劳地试着用他已经断掉的四肢爬开。
哦不对,应该说他一拳揍进了其中一个先驱者的肚子里。
“是有人叫我们做的!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啊!”先驱者雄驹惨叫道,只见斑马一下就将他的五脏六腑从他的肚子里拉了出来,然后开始往外拽。“求你了!是她叫我们这么干的!”我惊恐地看着这个场面,心里想着在那只斑马把他的内脏全扯出来之前,给他脑袋上来一发念力子弹结束他的痛苦。然而一件事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只斑马在我罗盘上的光斑,已然和将他皮毛染红了的鲜血一个颜色了。
要让我现在对付这只杀红了眼的翻版狂暴公斑马,那是万万没有胜算的。我的脑袋还没有完全痊愈。我甚至都不清楚经过黄河营地之战后我还剩多少弹药。然而,我还是切入了辅瞄模式,切换念力魔法,试着冲那只可怜雄驹的脑袋上来上一发念力子弹。这并不是在处死他在他的内脏被尽数抛在了那些坑坑洼洼的乱石上之后,他基本上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的。当然了,我对那只斑马能饶他一命这种事也丝毫不抱幻想。
只见那只斑马止住了动作,一转头死死地盯住了我。尽管敌人的鲜血早已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但他对此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那些鲜血早已将他身上的条纹染得无法看清。他身上的条纹看上去并不是黑色的,倒像是血色的。紧接着,他径直冲向另外一个先驱者,冲着他的脖后就是一蹄,瞬间就将他的脖子踩断了。他再次看向我,那双眼睛仿佛会发光,向我投射出影影绰绰的亮光。我也做好了准备,准备和他大战一场。
然而,他笑了起来。那笑声缓慢而低沉,仿佛被我逗乐了。
“现在就不打了,”因为我和他之间距离的缘故,我只能听清这句话,“不过不久后你我终有一战。我会耐心等待那一天。”话音一落,他便转身顺着乱石丛生的山坡跑开了。我在他身后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然而他在我罗盘上的光斑自始至终都是红色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罗盘出问题了。
我也跑开了。我甚至都没有去搜刮先驱者们的装备。
接着,我在乱石丛中找到了一处藏身地,这时的我一边穿着粗气,一边在脑子里懊悔自己没能从那只把我吓尿了的斑马蹄中把我的敌人救下。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先驱者?如果他想置我于死地,他只需要坐等先驱者把我抓住就行了。他救了我,然而无论他是谁,我都对他成为我的盟友这种事情不抱幻想。不过,无论他是谁,他目前为止看上去都还不想把我的脖子踩断,或是扯出我的……哦,这个想法让我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了。运气好的话,他已经让那些先驱者们放弃追杀我的念头了。
好多红色光斑。简直太多了!我关闭了罗盘。如果杀人狂斑马先生想要取我小命,我想就算我对此早有自知之明,这也并不会让他放弃杀了我。更何况我也扛不住他那些招式。眼前没有光斑的幽暗夜幕让我放松了些许。不知怎么的,只是身处这座山附近就能让我感到……很放松。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这些事早该让我变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但身处这座黑暗山丘的阴影中,我心中的各种焦虑顿时……烟消云散了。我对这座山满心感激,哪怕在众山之中,它依旧是一座平平无奇,令人索然的山。
黑马峰。它本该是座令人饶有兴趣的山,但实则不然。这山除了由某种黑色岩石组成的巨型六边形晶体柱和玻璃质感的黑色石块之外一无所有。这些石头散发出的紫黑色光泽让我想起了露娜公主。若是她能垂怜于像我一样卑微的小马们,她也同样会对我施以援手的吧。求您想想办法结束这场噩梦,给我一夜安心的美梦吧。只要能让这一切划上句号,什么梦我都愿意接受。我只希望露娜,或是群星,或是其他某些存在能赐予我什么东西,只要能让一切……稍有改善就好。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帮助?求你了?在我和我的朋友重聚前帮帮我?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振作起来,继续沿着这座山陡峭的山脚向前走去。在这座山周围几百英尺的范围内,遍地都是坍落下来的锯齿形黑曜石碎块。光是试着绕过那些从山体侧面脱落的巨型六边形石柱和黑色的火山玻璃碎块,就花了我足足五分钟,那些玻璃碎片明确告诉我,落在它们之上将会死得又快又惨。而那些锋利的玻璃刃口仿佛也在跟我说,一步踏错将会导致尤为血腥的后果。然而,在那些碎岩之间肆意生长的生命多得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些生命是一丛丛嫩绿的野草,尽管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那些低矮直立的草簇实在很不容易被发现。
我发现了一条从黑岩细缝中流出的涓涓细流顺着水流走了片刻,我找到了两块巨石,水流在巨石的堵截下形成了一大片楔形的水塘。我痛饮了一番后,一个想法击中了我的心。我四下环视了一圈,关闭了罗盘,这样我的视野中就不会满是那些闪来闪去的红色光斑了。哪怕那些光斑都是实实在在的敌人,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可能好好地和他们战斗,更没有可能从那些我那天旋地转的脑袋强行塞给我的乱糟糟的声音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不过这夜色看上去宁静又祥和,只有带着轻微声响的水流,和水流在水面激起的层层微波。这或许是个糟糕的主意,不过……我还是脱下了装甲,然后小心翼翼地蹚进了水中我可不想栽倒在水里,用我的金属胳膊游泳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不知怎么,这水还怪暖和的此刻我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脸上因为这单纯的欣愉感泛起了微笑。
还有什么事能比把你自己整个儿泡进一池子热水里更让人舒心,更能让人感觉重归文明社会呢?
我把那些混杂了血液,汗液和污渍的陈年老垢从我皮毛和珐琅烤瓷的四肢上统统洗刷了下来,接着把我受损严重的装甲也好好洗了洗。排列在我装甲背部的陶瓷片亟待换新,不过我从欢角岭庭园带出来的几件护甲也能勉强充作修补材料。现在的我为了一块肥皂都能大开杀戒,但只是这样简单地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就能让我的情绪平稳不少。之前的我一直游走在两种极端的边缘是医院的帮助让我得以正视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但目前的我依旧没有下定决心谨遵医嘱。该死,我心里始终还是过不了小璐和海马号的坎。
海马号……我回想起了我曾经的作为。硫磺瀑布的尸鬼拾荒者……抓我屁股的烛芯……我今后真的还能在异性面前保持冷静吗?事实上,在我开始正视作为自由小马的p-21,又遇见了牧师和其他雄驹后,我对他们好感依旧。在我此前的大部分岁月中,这些雄驹在我眼中除了繁衍设备之外什么都不是,我也曾抱着这样的观念肆意使用他们。和那些在海马号上肆意使用我的雄驹们相比,我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来到废土之后,我意识到他们对我来说还能被赋予如此多的意义:朋友,敌人……或许某天还会有其他的意义出现。哦,当然了,我的心永远属于晨辉。但我就是不想变得那么……易燃易爆炸。坚定自信?还可以。受人尊敬?更好了。狂躁易怒……还是算了吧。
我发现了一处能供我仰躺的暗礁,于是我坐了上去,细细打量起我的机械蹄子来。我伸出五指,看着它们缓缓移动着。或许这装置中蕴含着某种特别的魔法,能够将我的念头转化为相对应的动作。这种魔法还能够实现自我修复,乃至将信号转化为触感,压感,温感和痛感传输至我的大脑的目的。真牛逼。不过在我盯着那些在我四肢的金属表面凝成珠串的水流时,我的心依旧无法否认,倘若那时由我来选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留着我原装的四肢。
但我已然成了一只电子改造小马。我所认识的改造小马中,其中之一只能永远在罐子里生活,而另一只则变成了施虐狂魔。至于我认识的其他改造了自己身体的动物们,他们甚至都不在小马的范畴内。这对于我思考我的使命和角色来说,并没有为我留下太多具体的实例范本。理论上来说,我或许能活上个几百年教授就是这样的。但我的情感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会比晨辉活得还久吗?我能够组建家庭吗?甚至说,我是否有权去希冀组建家庭这种事呢?目前我依旧能感受到欢愉的感觉该死的,也就这件事毫无疑问是属于我的肉身的了。这件事是我活下去的……
然而这种想法让我心里的一部分立刻开始恐慌起来,而另一部分开始感到强烈的愧疚感,剩下的部分则开始感觉这副丑陋的,半马半机械的身体配不上这种想法。我摸了摸我已经恢复了的左脸。晨辉帮我找回了理智若是今后我连镜子,或是连一台机器都不敢去看,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活的了。
我脸上露出了一个沮丧的微笑,心里开始玩起了乱组的游戏。这样可以将我的思绪从某些事情上转移开。要是我要和一只雄驹亲热的话,我会选谁呢?p-21怎么样?哦……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打开了一罐活蟑螂罐头,就算是我也不想去收拾这堆烂摊子。之前我心中确实对牧师有些短暂奇妙的浪漫想法,然而后来他明确告诉过我,并不是所有雄驹都会对我有想法。又或者,布鲁托呢?我想起了那只黝黑的大块头陆马,脸上泛起了微笑。好吧,我对他心里还是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冲动感。射手座呢?他的确比我稍长几岁,但我心中他的上垒几率还是蛮高的。辉煌王子呢?唔……他要是不再抓着什么“名流小马蓄奴有理”之类的观点不放的话,他这盘菜我是吃定了的。强蹄的话……有点太中二了。捷蹄的话……
这个想法让我的双腿之间凝聚起了一股暖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让我脑海中的小想法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讲真的,我这种时候怎么还在考虑该和谁上床干坏事呢?我此时不是应该为了波音的事疯狂自责吗?我难道不该为黄河营地发生的事恐惧我自己吗?我难道不该为我不遵循欢角岭庭园机器医生的医嘱,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而痛斥我自己吗?亦或是不该为经过了海马号的事后,我居然还在考虑交欢之事而唾弃我自己吗?不管怎么样,我此时此刻不是应该想办法痛恨我自己吗?
“自我毁灭冲动……老天爷……我居然还在想为什么那台机器会这么评价我。”我长叹一声喃喃道。
我向后靠在了一块石头上,双眼向上看去。在云层与山峦之间露出了一条细缝,一缕新月洁白的亮光从中倾泻而下。那苍白的月光将黑色的石块照得仿佛一座发光的阴森雕像。我必须承认,对于能在喙城这种地方找到如此秀美的风景,我也感到十分惊讶这地方看上去仿佛是靠吸收丑陋与悲哀成长起来的……
哦。你好啊……
如果我有心脏的话,此时此刻它真是要从我嗓子里跳出来了。在带刺灌木的阴影中,一双黄色的眼睛正向外窥视着。黄色的虹膜中央是仿佛刀痕般的竖直瞳孔,倒和龙的眼睛有几分相像。至少这不是之前那只刽子手斑马的眼睛。那只斑马的眼睛长得并不像这样。那双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盯着我,而我也不敢稍有动作,去够我晾在池边一块石头上的装备。终于一分钟过去了,而我开始变得愈来愈紧张。“有什么事吗?”我一边问一边慢慢从礁石上站了起来。
而这个生物……这只小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是一只外表奇特的小马,和我所熟知的小马模样完全不一样。他有着灰黑色的皮毛与深紫色的尾巴在他头盔的遮盖下,我看不清他鬃毛的颜色。令我震惊的是,他有一双翅膀……但却不像天马的翅膀。那双翅膀上覆盖的不是羽毛,而是像蝎尾狮的翅膀一般光滑的表皮,而他宽大耳朵的尖端还长着明显的一簇毛。我从未见过长这副模样的怪物小马……更何况我觉得布拉斯无论如何应该是最后一只怪物小马了。他的身上穿着一套深紫色的金属盔甲,这套盔甲的样式看上去几乎是出土文物的级别了,但结构却十分复杂,做工和保养也十分完美。这表示他至少不是一只嗜血的怪物……
“好吧……听我说……血色已经死了,所以咱们干脆旧账新账一笔勾销算了,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好吗?好的!”我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他站到了构成池壁的其中一块石头上。我注意到他的背上挂着几只刚刚才杀的辐射地鼠,地鼠的血染红了他的身侧与翅膀。而他只是看着我,然后摘下了他华丽的头盔,露出了和他尾巴一个颜色的剪短了的鬃毛。他将头盔的自己的猎物放到了一边。
接着他脱下了自己的盔甲,此时我需要更正一下我之前的描述:他不仅仅是一只雄驹……抛开那对怪异的翅膀和那双眼睛不说,毫无疑问他是一只帅到出水的雄驹。和我刚刚的反应一样,在我心中爱慕感满溢时,我的脑中也开始发出细微的疑惧感警报。我必须承认,从单纯的生理角度来说,他简直帅呆了!健壮的后臀肌上展示着一个样式奇特的心形哥特式盾牌纹样,双肩也是如山峦般结实,他的体格很大但也不算太大……我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吧……现在可不是心花怒放的好时候!
当然了,这么做完全无助于改善我的现状,此时我内心中一部分正像迷妹一般尖叫着,连我的双腿之间都收紧了起来。而我疯狂人格的一小部分正指挥着我的大脑,希望我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友好,这只是为了表示我之前产生的生理反应并不受我主观控制。幸运的是,我的大脑还有足够的理智,来将这两种冲动关到我脑海中的不同角落,省得他们再吵个不休。“嘿……呃……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啊!至少,我希望你一切都好!我是说,你当然很好。我们俩都蛮好的,那啥……”
只见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池塘的另一边,消失在了水中。哇……是我的心理作用吗,还是这水真的烫起来了?!要不然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周身热得要命呢!只见他游到了离我几码远的地方,池水从他的身上刷刷落下,而他那对明亮的琥珀色眼眸依旧在盯着我。接着他登上礁石坐到了我的身边,而我只能双耳后折着坐在原地,双眼只顾盯着他。我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部分意识大喊着让我把他打倒,一部分意识大喊着让我拔腿快跑,而其余的意识大喊着让我来上一炮。我只能寄希望于他的沉默。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向我这只脑袋已然一团浆糊的改造小马搭话,而我正两腿并紧了坐在原地,尾巴死死地夹在双腿之间,要想把它拿出来或许只能用撬棍或者几句情话才能成功。只见他微微伸展着双翼,仔细地将他那秀气的灰黑色皮毛上的血迹洗刷干净。我的视线已经离不开他的身体了。毫无疑问,要是我想杀掉他的话简直易如反掌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我只想当我身处雄驹身边的时候,不会狂暴得好像他们就是在那艘船上对我施害的雄驹们一样。我不想时时刻刻像一颗拔了插销的炸弹一样。他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斜躺到了温热的池水里,这让我立马转过头调转了视线。
我很清楚,当我双眼盯着前方,将身体没入水中时,我的脸已然和我的鬃毛一个颜色了。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不过只是在和一只……非常……非常……帅气的雄驹共浴而已嘛。他只不过是看了看我,然后定定地冲我笑了笑而已嘛。这可不是99号避难厩他并不是我排号表上的繁育机器。我并没有强迫他。而他也没有强迫我。他甚至没有向我开枪……这对我来说简直破天荒!打个招呼,黑杰克。赶紧逃开,黑杰克。别杀死他,黑杰克。做点什么,黑杰克!
“你好谢谢曼他特再见!”我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只见他满脸惊讶地看着我。我用双蹄掩住了脸。“那啥。谢谢你没有想要杀我。真的。我对此非常感激!但我只是有点神经衰弱,我经历了太多的事,而你又真的好可爱……真的……不过……嗯没错。抱歉。”接着我转过身爬出池塘,来到我的装备旁边。
他也跟过来了。
当我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时,我愣在了原地。他就这样看着我,而我转头也就这样看着他,彼此都忘了眨眼。他要是敢用蹄子碰我的屁股,那他绝对活不成了。但我又满心希望他这么做……同时我又因为想要他这么做而感到十分内疚……我只能站在原地,这时他开始嗅起我这只脑壳不清醒的雌驹身上的味道。好……吧……很显然我身上的味道还是蛮好闻的。我不敢挪动半分,但要是他碰到了我……哦,我真的不想杀他。除了这一点,我什么都想要。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在99号的时候,我才是挑选接客公马,在他们身上胡作非为的主导者。这次的玩法……有点新鲜。只见他抬起头,冲我轻轻地微笑着嘶啼了一声。他可真主动啊。哦还很有冒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