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怪p-21。要是他不去拆爆炸项圈的话，他根本不会失去蹄子，也不会毁容。是科勒的错。是他们一开始决定贩卖家人。说什么为了活下去别无选择的鬼话。时间一长，小马总能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科勒他们建立了一个野蛮的聚落，结果好死不死碰上了我。

那我为何觉得内疚？是因为我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太狂妄了吗？或许该把“黛西药”重新取名为“黑杰克”。我应该多拖延一些时间的。见鬼，我能全身而退的……以后卡勒知道我在附近的话，他会收敛些吗？

庄家走在我旁边，但我们都一言不发。他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好啰嗦的。“你害怕把事情搞砸……”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很擅长搞砸嘛。

我头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瓢泼大雨，但至少我们运气不错，不用被冰雹砸的头破血流。冰雹天唯一留下的痕迹是路边散落着大块融化的冰。尽管如此，雨依然下得很大，只有我们这种傻瓜才会趟着雨水形成的河。我们路过一个废墟码头，船只、码头和桩子都被汹涌河水卷到了一起。

雨实在太猛了，我们差点错过一个广告牌。瞧它那么大一块本应该挂在公寓楼上，现在却落了下来。我不禁怀疑这是个恶作剧。上面写着五个深红色大字。

喙灵顿崛起。

我瞥了眼核心，感到脊椎一阵刺痛。喙灵顿崛起？两个世纪前的口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油漆并没有多褪色。我小跑过去抚摸着红色大字，朋友们望着我。这十米长，六米高的标语肯定不会是恶作剧。“黑杰克？”晨辉关心地问道，打断了我的沉思。除了断渊和透明胶，我们都被浇了个透。

“我没事。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道，而晨辉勉强地笑了。

“黑杰克，我们刚从暗藏神秘杀人机关的体育用品店里逃出来。昨天遇到装在罐子里活了两个世纪的老黄瓜。前天……”她话音渐渐低落，看了一眼透明胶，咳嗽了一声。“总之，我的奇怪计量表都快坏掉了。”她笑着，顶了顶我的屁股，然后皱起眉头。“其实我并没有奇怪计量表。我的意思是，它能测量什么呢？测量标准又是……”

“我懂你意思，晨辉，”我微笑着回答，几个小时以来我终于露出一次笑容。

“黑杰克，这就是个广告牌而已。”p-21轻声说道。他捋了捋鬃毛，想把流进眼睛里的雨水甩出来。他头发里还有小马碎渣，至少蹄子和脸还完好。

“好吧，”我咕哝着。继续沿着浪花翻腾的码头小道前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就是个广告牌……

“我正式宣布，喙灵顿这破天气真是烦死个人了！”我咕哝着。河流蜿蜒向西流淌，而我们继续向北前行。周边建筑逐渐从花里胡哨的商店变成整齐的楼房，基本都有五六层高。当然，这与核心地区的高塔相比算不了什么，但比常见的房屋都高了不少。我们走的是上坡路，再加上倾盆大雨，相当于是在费力地逆河而上。来不及流入下水道的水都涌向我们这边，雨水已经齐膝盖深了。

结果地面突然爆炸了。

当然会爆炸了！我周围的一切都会自动爆炸！无论是管道！雄鹿直升机！甚至雌驹都会炸！操，天王都被我炸了两回！所以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被一发导弹轰到空中，翻滚着落地撞到p-21和晨辉。背着透明胶飞在半空的断渊立刻架起护盾抵挡加特林压倒性的火力，我循着子弹袭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敌人在阳台上。

哦，原来是铁骑卫。

是两个铁骑卫。他们的导弹发射器和机枪火力全开。紫色护盾表面荡起无数白色涟漪。断渊把透明胶浮在身后，将全部力量都聚集在了护盾上，更多导弹袭来，似流星般甩出一道道白线。断渊渐渐力不从心，但护盾依然坚挺。

我对付过铁骑卫的动力装甲。说实话，我感觉它并没有那么惊艳……主要因为我没穿过。但现在面对铺天盖地的火力，我得承认，我真的不想与铁骑卫战斗。它们的火力持续不断，装甲比我印象中的更加坚固。

护盾最终崩溃了，一股冲击波把她们俩从空中震了下来。透明胶尖叫了一声，我转过身试图用念力接住透明胶。可她坠落的速度几乎没有减缓，落地的闷响清晰可闻。加特林子弹扫过断渊身体，她痛得大叫，试图架起另一道护盾。透明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吞下一粒霸力随即冲向第一个铁骑卫。哔哔小马显示我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些捷特。吃就完了！我穿着支架尽力冲过去，同时飘出捷特咬住药管，一口将药剂吸进肺里。眼中的世界进入了慢动作特效。随着距离缩短，铁骑卫似乎意识到了敌人不只是断渊。捷特的加速效果消失后，我立刻启动sats，瞄准铁骑卫的头盔来了四枪。

第一枪烧焦了头盔护甲。第二枪打碎了发光目镜。第三枪撕开头盔侧边一道三十厘米长的裂缝。第四枪扯下一条铁皮。sats失效了，我看到粉红色的皮肤和一只充满恐惧的蓝眼睛盯着我。我连推带抬，借助霸力的效果，感觉自己仿佛一匹橙色雌驹推着载满苹果的小车。一条腿的支架快撑不住了，但我仍不松劲，直至把她彻底推翻。铁骑卫轰然倒地。我低头瞪着她，守夜者的枪口顶在她眼睛上

庄家站在不远处。他那严肃的表情就像在说：“开枪吧，不差这一具尸体。你总跟死去的小马纠缠不清，反正小马的命就跟喙灵顿的雨一样不值钱，杀了也无所谓。你开枪啊，开啊。”

我杀够了。

“黑杰克！透明胶没事！”晨辉大声喊道。我冷冷盯着铁骑卫的眼睛。再杀一个。就一个。可杀完该怎么办呢？

善良。做到更好。坚强。庄家和另外四匹小马在我脑袋里打架，争夺我心中的的怒气。但是不知不觉间……我逐渐控制住了自己。

“我不想与你战斗。”我的声音发颤，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杀你。所以别打我……求你了……”我怕自己抑制不住冲动，所以把枪收了起来。她缓缓站起来。盔甲发出粉红色的闪光，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自动修复了。干掉她的机会……已经消失了。

“沙拉，你没事吧？”当我退后时，另一个铁骑卫问道。在这一瞬间，我确信我死定了。那个铁骑卫站在上方阳台，依然对断渊倾泻雨点般的火力。断渊的魔法光箭在她装甲上开了几个洞，但没有大碍。

“嘿，停火啦，萝卜头！”沙拉站起来朝着阳台上的铁骑卫大喊。她身上装着导弹发射器，还有口径超大的机枪，似乎是发射榴弹用的。我唯一见过口径比它大的枪是天王的加农炮和反器材枪。另一个铁骑卫装有加特林和……if-100迷你榴弹炮？！那玩意儿我只在铁蹄军工特殊武器册里见过！“他们不是闪电姐妹花也不是收割者。”我简练地点点头。霸力让我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水果沙拉，那可是个天角兽！不应该格杀勿论吗？”阳台上的铁骑卫矫健一跃稳稳落地。不知为何，她敏捷而又放松的姿态比大枪巨炮更令我害怕。她伸开四肢作为支撑，榴弹炮摆了出来。我突然又想和她打一架了 “我的‘苹果布丁’肯定能打穿她的护盾。”

我站起来，使劲地摇晃着身子。快思考，黑杰克！给断渊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比较好？“我的朋友不是天……呃……怪物。”我指着断渊说，她回头惊讶地看着我。“她总说自己想成为露娜公主，结果有一天被屠笑草碰了！”我咧嘴一笑，试图说服她们相信我的蹩脚谎言。“我们来这儿是为了躲避……怪物！”完蛋了……

“呃……没错。”断渊疑惑地看着我，附和说：“叫我……露娜。”

两个铁骑卫对视了一下，然后萝卜头耸耸肩，“苹果布丁”缩了回去。尽管如此，水果沙拉似乎仍然对我们心存疑虑。“好吧，那你们最好离铁马军港远点儿。最好换个方向去别的地方，离这儿越远越好。这一整片区域都是战区。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废土卫兵，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指着身后说：“其实我们也在找铁骑卫。主要是想和负责打仗的指挥官谈谈。”然后想办法停止战争。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

“那你要找的可不是我，女士。掌权的是脆萝卜长老，他在皇家塞拉斯蒂娅号上。或者你找负责前线的星骑士钢雨。不然就去找档案保管员凝固汽油弹。”水果沙拉指向北方，“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不太信任外来的，所以你最好别耍花招。我们这场战争几乎是和全喙灵顿作对。”

“你们可以找‘他’谈谈，”萝卜头说道：“他一向广开言路，肯定听得进去。”

“他？哪个他——”水果沙拉刚张开嘴，突然拼命摇起了头，“噢不，别找他！太疯狂了，萝卜头！那家伙是个疯子！”

“谁是疯子？”老实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我与疯子反而更聊得来。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对吗？

“圣骑士炸弹，”水果沙拉咕哝着，“就我个人而言，离他远点儿比较好。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因为他是独角兽你才讨厌他的吧。”萝卜头责备道。

“没有，我讨厌他是个疯子。为了能当圣骑士，他一定锯掉了自己的角。”水果沙拉反驳道。好吧，也许找这个“疯子”不太行。

“你们这话题都偏到天涯海角去了，话说你们二位在这里干什么？”p-21看着两个铁骑卫问道。

“既然你们不是收割者，那告诉你们应该没关系。我们在打局部阻击战，阻止帮派联合起来。虽然我们人数不够，但火力可不差。”水果沙拉说着，身上的机枪威胁似的“喀拉”一响上了膛。“我们在闪电姐妹花的基地旁跟她们玩捉迷藏，结果我们中的一位被她们用电磁手雷击中了。他装甲系统彻底崩溃了，可能现在已经死了。在所有的帮派中，闪电姐妹花的电磁地雷是最大的威胁。只要踩到一两次动力装甲就废了。

“他是雄驹。所以闪电姐妹花特喜欢先奸后杀。”萝卜头评论着。我内心发出一声呻吟。难道废土上不存在正常的性生活吗？

“她们是躲在那些电光工业的大楼里吗？”晨辉问道，目光从铁骑卫身上移向我。

“对。那是她们的大本营，不是老巢。只是她们的指挥官钻石在那里发号施令。”

“还知道别的吗？比如数量？她们抓奴隶吗？”我问道，p-21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

“几十个吧，她们不抓奴隶。通常抢完东西后就放了你，她们只杀雄驹和铁骑卫。”

萝卜头说：“烈火小子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滴变态。他们喜欢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部掳走，给父母绑上炸弹，命令他们去自杀袭击。不然就把孩子给煮了。如果你看到穿红衣的小马一定要干掉。”

“红色格杀勿论。”我微笑着喃喃自语，“我记住了。还有其他帮派吗？”

“还有碎心帮，虽然他们大都在西边。最他妈狠毒的帮派。还有高地军团，与其他帮派相比算好的了，一般在东边出没。东北部有一些斑马部落和其他势力。还有食尸鬼。当然了，食尸鬼哪儿都有。以及该死的英克雷。”这话一出口，晨辉立刻向前迈了一步。

“英克雷怎么了？”灰色天马皱起眉，关心地问道。

“他们在战斗中鬼鬼祟祟的。我想他们……不跟任何一方结盟。但许多收割者都有崭新的能量武器和电磁手雷。”水果沙拉望着北方说道：“可能是闪电姐妹花给的……但她们的好东西一般都不外送。如果你能弄明白这些武器的来源，我想星骑士钢雨会很感激的。”

我咬住嘴唇沉思了一会。“我尽量吧。”只能这样说了。做出承诺之前必须详细了解情况。

“谢了。我们必须镇住住喙灵顿。正如星骑士所说，捍卫国家技术是我们的天职。喙灵顿不能落入收割者手中。”水果沙拉转向萝卜头说：“走，我们继续去玩捉迷藏。”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了雨幕中。

我们躲在了废墟中的一处屋檐下。主要是为了避雨，也是为了聊会儿天。这商店中间流淌着雨水汇成的小溪。可不是个过夜的好地方。“那么……有什么计划吗？”p-21轻声问道。同时漫不经心地揉着腿。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别再像断桥那里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