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omber
出处:fimfiction
黑杰克的队伍,左起分别是狂暴,黑杰克,晨辉,断渊,p-21,透明胶和小白。画师:vector-brony
星座家族的赏金猎人们(画师:vector-brony)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自从我们的家园被异邦入侵,战火便没有停息;最终魔盒中的毁灭法术将世界燃为灰烬。对公主的无比忠诚给予我们勇气,支撑我们在恐怖的战斗中坚持下来;正如我们在随后的漫长岁月中对监督(overmare)的信任,让我们在深深的地下延续着种族的生机。信任监督,服从监督。
刺耳的闹铃声将我从睡眠中唤起。将左前蹄从毯子下抽出来,我摸索着床头柜,总算是把铃声关上了。我呻吟几下,咂咂嘴,口腔里满是酸味。“早上好,黑杰克。又是99号避难厩充满刺激的一天。”我半是蠕动,半是翻滚地下了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99号避难厩的生活从来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任何逾越常规的举动都可能招来监督的惩罚。半小时洗漱,半小时进餐,还有一小时就要去报到。自我得到可爱标记那天以来,这一切就从未改变过。
我缓缓地穿过房间里的一大堆垃圾,大多数是回收脆片或者饮料罐。我喜欢假装衣柜上的那些空瓶子是某种发酵实验的仪器。我点亮角将制服从架子上漂起。闻闻……呃……这件不行。我把它扔到一旁,再闻闻下一件……下一件好了,这件可以。
我向淋浴间走去。避难厩的墙上随处可见用来激发士气,鼓励团结的宣传画。至少,课堂上是这么说的。“我们都是监督的孩子”这句话在其中一幅画上出现,画中的内容为一只白色的独角兽,面孔模糊,怀中拥抱着好几只小小的幼驹。下面还有一句标语:“自私让我们分化。”
我走进淋浴间,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咯咯笑声。浴室的里面,两匹雌马正在互相姑且算清洗吧,只是她们的动作完全不合乎规范或礼节。按理来说,大庭广众下这种行为会招致体罚,以及不再供给c级补给。正因如此,她们在看到我突然出现时吓了一跳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噢,只是黑杰克。”那匹混色的雌马,蜡笔(patels)松了口气道。接着她的脸色转红,厉声对同伴说: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挨!”
“是啊,加热法术今天工作的很慢。”雾蹄回答。
“嗯哼。”我想了想,“你俩回自己的休息室玩去,确保在宵禁前回到床上就行。”这就是我,讨人厌的卫兵。她们俩尴尬地对视一眼,飞快地洗完了。
“我想知道咱们能不能在中庭做,而不被逮到。”我听见她们走出去时雾蹄对蜡笔小声道。我只是翻了翻白眼。有的小马就是比其他的疯点,这也难怪,我们天天把一半的时间花在维护避难厩上,几乎每匹马都在某些方面有些古怪。
但我们只能努力让避难厩继续运转,要是避难厩罢工的话……不,别瞎想了。
99号避难厩是仅存的家园,每匹幼驹在刚学会阅读的时候就清楚这点。释放到小马国的超聚魔法毁灭了地表的一切,避难厩大门外面只剩下死亡辐射。所以我们在地下维持着避难厩的运行。维持秩序,保持忠诚……因为随时……随时……
“操,黑杰克,别他妈瞎琢磨了。”我喃喃自语。“监督会保护我们……”但一想到全避难厩都归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监督管理,我就觉得脊背发凉。
全避难厩总共五百个职位。其中四百多个是由我这样的雌马直接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我的母亲是卫兵,所以我也是卫兵。等我有了女儿她也会是卫兵,以此类推。如果哪匹雌驹在生育之前意外去世了,那避难厩会抽奖决定让某匹雌马多生一个。因为马口必须保持在五百。每匹小马都必须遵守规矩,不然……就会发生事故。
99号避难厩无法再承受另一次事故了。浴室中闪烁不定的灯光,管道里忽冷忽热的水,这些都暗示着发电机过载和循环系统不稳定。这些事不能多想。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就全完了。报销一个发动机,坏掉一个循环系统……一次意外,我们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活活憋死。
“操!别想了别想了……”我揉揉脑袋,试图挤掉这些想法。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迎面而来往中庭去的午夜(midnight),这些想法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我深红色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她火辣的翘臀和漂亮的尾巴不放。噢公主啊,我一定要得到她!“嘿!午夜!午夜!嘿!嘿!等等!”我赶紧喊道,快步跟了上去。当然她并未留步,她从来都不。午夜充耳不闻地快步而去。“该死的,午夜!大厅内禁止跑动!”我追着她叫道。咋了?我可是卫兵马!把妹的时候违反几条规则怎么了?
不幸的是,一对蹄铐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腿上。“哎哟——”我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我挣扎着向后望去,唯一这么做的小马只可能是……“雏菊,果酱(marmalade),专业搅局。”白色的陆马和蜂蜜色的独角兽大笑着,欣赏我的窘态。
“大厅内禁止跑动哦,黑杰克。”雏菊得意洋洋地说道,她刚才无疑是埋伏在一旁的走廊里。显然,避难厩在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她这种块头的小马。她带着那幅难看的笑容,俯身打量我时,毛茸茸的耳朵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为了约炮也不行。”果酱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好吧,你们逮到我了。”我晃了晃蹄铐。“解开吧?”
“哟……你不会解锁法术吗?我以为所有的卫兵独角兽都知道呢。反正果酱知道。”雏菊嘲讽地从我身上跨过,朝中庭楼梯走去。一旁的果酱傻笑几声,点点头跟上。她们俩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我站起身,气恼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她们后面。
所有的独角兽卫兵都应该通晓一连串维护治安的法术。我嘛……我会漂浮术……还有漂浮术——噢,我刚刚提到漂浮术了吗?剩下禁锢,眩晕,审问这种至关重要的法术我都一窍不通,每当我试图练习时总是招致偏头痛。我倒不如去维修部干活——等等,这意味着我得对全避难厩负责了。算了吧……也许在炊事部会更好些。没错,活计轻松的炊事部,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我是个卫兵,因为老妈就是卫兵,而老妈的老妈也是卫兵,由此可一直上溯到传奇的卡牌把戏(card trick),就是她在警戒室的入口上方刻下“安保部:我们拯救小马”的格言。好吧,我知道我不太可能拯救避难厩,就像我永远打不开蹄铐一样。
呜呼,可怜的家伙,没马疼……算了,我没时间顾影自怜了。先得弄开蹄铐……我有了个主意。
宽广的中庭是99号避难厩生活的灵魂和心脏。举办大型活动时,半个避难厩的小马都装得下,如果愿意挤挤还能容下更多。庭中的承重柱被做成树干的模样,而横梁则被雕成树枝。这是为了给避难厩增加一丝生气。可惜这氛围被绘有监督微笑面容的旗帜破坏了,更别提她可笑的标语横幅:“帮助监督,帮助99号”和“稳定高于一切。”说真的,“稳定?”而背景音乐则是一半军乐,一半圣咏的怪调。
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愿在这儿久留了吧?因为大多数小马见到我时都会避开目光。她们停止交谈,假装望望四周,或者干脆离开。就算我表现的友好点儿也无济于事;其实我愿意的话,只要随便叫个小马的名字,她就会被强行拉走去审问。这种情况我见的够多了,多到我不想再这么做……再说了,真正需要被审问的小马也审不出什么东西。
我走过咖啡厅,小马们在那里慢吞吞地吃着盘中的循环藻类糊糊,循环压缩真菌块,合成胡萝卜条和苹果片。你也可以选择循环蛋糕条,循环炸干草,循环青草脆片,等等等等,99号避难厩所有的食物都是循环工艺的产物。没错,虽说我自打出生就在这里,我还是宁愿假装食物都是由机器神奇地凭空创造出来的。但良心说来,它们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不要多想就好。
午夜正和铆钉(rivets)以及记事本(textbook)谈话,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向她的餐桌走过去,她瞪大了眼。“介意我和你坐一起吗?不介意?太棒了!”我自问自答着,在她能打飞我之前便将前蹄摆到了桌上。“嘿铆钉,嘿,老师……”陆马教师记事本冲我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私人对话。”记事本阴沉地看着我。年长些的灰色陆马铆钉似乎被我的举动逗乐了。
“太好了,我正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听着,就刚才,我正忙着追我中意的雌驹;这对蹄铐就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蹄子上,简直像魔法一样!你们能想象的出吗?”我咧着嘴,在桌上拍了拍镣铐。“于是我悲叹命运多么不公,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天使般的雌马,她的法术威力无穷,她的仁慈与慷慨无于伦比,肯定会愿意解脱我的痛苦。”我的笑容灿烂无比,眼睛冲着午夜闪闪发光。
“黑杰克,我是哔哔小马工程师……”
“说明你天资绝伦,技术高超,比我这愚昧无知的卫兵强多了!”我连珠炮似地说道,不给午夜犹豫的机会。我几乎就要说服她了。“我会帮你做口活答谢的!”记事本的脸变成了酱紫色,铆钉捂着嘴偷笑着。
“我明天再跟你聊。”午夜对铆钉道,起身往旁边的餐桌走去。
“我要跟你母亲谈谈。”记事本撂下这句话,跟着午夜来到了另一个餐桌。
我呻吟着将脸埋在戴着镣铐的蹄子里。铆钉拍拍我的肩膀。
“我是个白痴。”我嘟哝着。铆钉只是笑了笑,没有争辩。
“我还不知道你对雌马感兴趣呢。”铆钉说着,咬了一口青草脆片。
“呃……”我耸耸肩。“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她一直在拒绝我。”我低头看看蹄子上的锁链,懊恼地用牙咬了咬。“她总是那么难以接近……”
“你自己想怎么来都随你,只是最近配种要轮到她了,我怀疑她有没有时间留给你。”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我瞪大了红色的眼睛,接着无力地倒在桌上。“倒霉。”
“我想咱们都难免有些不顺心的事。”铆钉叹气道,“我得让复合胶(duct tape)的孩子赶紧适应岗位,她要接过她妈妈的活儿。”她再度叹口气。“希望她知道要用扳手的哪一头。”
“复合胶死了?怎么死的?”我惊呼一声。她是维修部里比较友好的几匹小马之一,我在c班时经常遇到她,虽然聊得不多。毕竟我是安保部的卫兵,而她怕死我了。
铆钉略带恼火地哼了哼。“你什么都不关心吗?她一星期前就死了。她试图维修监督的终端机,结果那玩意儿把她的脑袋炸掉了。主电源没关上。”
“但透明胶(scotch tape)甚至都还没得到可爱标记呢,是吧?她还在上学。”我说。这些蹄铐怎么就那么难弄!
“有关系吗?我要安排维修部一百五十只雌驹的工作,现在c班的日程上有了个空缺,她必须补上。”铆钉的语气公事公办,她皱紧了眉头。“我关心那孩子,真的。但避难厩高于一切。她必须尽快适应,不行也得行。”
“真的吗?我以为是监督高于一切。”我回答道。通常这样的调侃会让对方笑笑,可铆钉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我红黑相间的鬃不禁寒毛倒竖。真希望我的蹄子没被锁住。
铆钉恨恨地低吼一声。“别跟我提监督。她一直扔给我乱七八糟的任务,这小姑娘一边要求我们保持最高效率,一边又用各种自相矛盾的日程来让我们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她伸蹄探进多功能防护服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个月她要求一号维修间的娱乐广播来一次彻底的检修,但与此同时她又让电子部和领导层专注于研发,一边命令终端小组’搜索和清理’避难厩数据。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号维修间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面是中央电脑。我有时趁监督不在时在那附近打盹。“她给你们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吗?”
“监督有解释过任何事吗?”铆钉再度哼了一声。“她妈妈已经够糟的了;去年她挂掉时我反正没流过一滴眼泪。但这位小暴君却……”她突然打住了。虽说我是卫兵中最为叛逆,最不服管教的一个,我终究还是个卫兵。铆钉咳嗽几声作为掩饰,耸了耸肩。“我只是担心避难厩,没别的意思。”
这便是我无奈的生活:不管我表现的多么友善,我都是一个卫兵。而她不是。我奉行监督的指令,惩罚那些违规的小马。叹了口气,我的耳朵耷拉下来。“嗯,那今晚在牌桌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