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检查要抽血，程见遇坐在凳子上，对面的医生在组装抽管。

许新川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弯着在他耳边轻轻道：“怕吗？”

程见遇：“……”

抽个血有什么好怕的。

他默不作声的样子让许新川觉得他怕，许新川抬起手，手掌蒙住他的眼睛，“看不见就不怕了。”

在这一瞬间，程见遇好像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喜欢许新川了。

许新川是这个别扭的世界里坦率的人，他不掩饰自己的关心和爱，担心与亲近都会毫不保留的表现出来，像雪天里唯一干净的玻璃，其他玻璃都是雾蒙蒙的，只有他干净明亮。

无论是他，还是郁爹亦或者是绎爹，他们的爱也毫无保留，但是在他们眼里，毫无保留的爱也需要遮羞布和包装纸，他们的爱深藏在心里，关心与爱都是真的，但真的爱也很难说出口。

他们从来不把爱挂在嘴边，不是不爱，只是说不出口。

许新川能感觉到手掌下程见遇像小扇子一样颤动的睫毛，他凑在他耳边，低声安慰：“别怕，已经抽完了。”

程见遇的思绪被许新川拉回来，即便想通了他还是有些别扭，“抽完了你倒是把手挪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

“……”

酒精掺着棉花的触感，抽过血的人都不会太陌生。

这他妈明明还在消毒！

狗东西！

程绎双手抱胸，靠在门上，嗤笑了一声，“我家遇崽长这么大，这么全面的检查起码也做过十七八回了，他怎么会怕抽血？”

许新川维持着蒙着程见遇眼睛的姿势回头看他，“说明你对小同桌的关心还不够，连他怕抽血都没发现。”

程见遇闻言，原本要拿开许新川的手一顿。

其实他不怕抽血，但没有人喜欢抽血。

程绎沉默，他家遇崽到底怕不怕抽血他不知道，但是他对他的关心的确不够。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一度窃喜，爱他的同时又在心底私自把他当作拴住郁辞的工具，可是他没有想到，郁辞会抗拒这个孩子。

抗拒到看一眼就会想吐的状态，在郁辞几度崩溃之下，他不得不把这个孩子留在国内，自己带着郁辞出国治病。

从他咿呀呀开始叫绎爹，再到他背着书包一脸兴奋看着他，他和郁辞整整错过了这个孩子的七年。回来后，他们也没有把过多的心思花在他身上，因为双胞胎出生了，大哥的腿断了。

二胎和事业一点点挤走了原本属于这个孩子的位置。

郁辞站在门口，半垂着眼，程绎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只是他比程绎更对不起这个孩子，是因为他，他和程绎才会错过他的成长。

医生开口打断了四人之间的寂静。

“抽完了，预计在明天晚上会出结果，到时候在手机上可以看到结果，不用过去取单子。”

许新川松开捂住程见遇的手，“明天晚上才能出结果？”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已经是医院最快的速度了，他分化期间使用抑制剂，很可能到导致他体内的激素失去平衡，分化成什么，什么时候再次分化，会不会分化都是未知数，家属们要注意这几天最好有人守着他，避免出现突发状况。”

医生说得面无表情，作为医生来说，他们都很讨厌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人。

许新川跟着程见遇出门，许新川捏了捏他的手，“别怕，现在这样也很好。”

程见遇把手揣进羽绒服兜里，“我不怕。”

许新川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跟着把自己的手揣进了他兜里。

程见遇仰起头，瞪了他一眼。

许新川笑，“我手冷，帮我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