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明显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摊手耸肩:“宝贝讲点逻辑,这听起来确实危险又诱人,但基因修正这种事,保守估计还得研究个几百年才能做到。而且我们做项目之前会做好万全的检测实验,你说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安琪说:“你看,这就是你不讲逻辑的地方——新人类的基因为什么一定要变‘正常’才行呢?换句话说,什么又是‘正常’呢?”
朱迪皱起眉头:“你这是趁我困了给我下套呢?你这话绝对政治正确,但不符合现实。太多人正因变异而承受苦难,他们很容易受到求职歧视,如果爱上了普通人类那大概率不会被接受,而如果和同为新人类的人在一起,那还要考虑生下的后代会不会比父母更加畸形,很多新人类因此一生放弃生育。”
安琪说:“这不就妥了吗?自然淘汰的过程就出现了。”
朱迪:“等会儿?”
但没等朱迪多反应,安琪已经发挥开了:“如果真的是格外令人不适,或者说影响行为活动的新人类,那他们很大概率并不会生下后代,这样的变异方向大概在两、三代内就会自然终止。至于其他一些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新人类,对他们的畸形矫正一般是为了更加‘美观’,但‘审美’本身就是个非常主观的东西,谁又能说两条胳膊两条腿就一定是最美的构造呢?”
朱迪格外不解:“所以你后悔接受畸正手术了吗?”
安琪小幅度摇头:“我没有,因为当下新人类还没有被完全接受,有着和常人一样的外形可以帮我省掉很多麻烦事。”
朱迪的眉头拧在一起:“那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安琪说:“意义就是,如果我是生物工程专业的人,那我不会选择研究‘将新人类变成普通人类’的畸正项目。”
朱迪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有点东西。”
“对吧?”安琪见她听懂了,又开始跟她笑嘻嘻,“如你所说,基因畸正这种项目没个几百年下不来。那么几百年后,这种‘畸正’还有没有意义就很难说。大轰击前的变异方向以器官增减为主,比如八臂、六耳之类。而大轰击后,土地沙化,变异体则呈现出适宜沙地生活的特征,比如鳞片、利爪之类。”
“如果几百年后,环境还是这个样子,那么适宜沙地生活的变异体怕是会越来越多。而如果届时环境有所改善,s星重归郁郁葱葱,那么变异体会在繁殖过程中被自然淘汰,或者演化为其他更加适合生存的模样——总的来说,改善环境才是硬道理。”
“当然,我不否认‘修改基因’相关的研究会有其他更好的医疗应用。我只是说,在环境恶化至现在这个模样之后,‘试图使新人类正常化’这件事已没有意义了——甚至可能是违背历史进程的行为。”
“所以我一直觉得第一个提出‘新人类’这个称呼的人是天才。如果环境不能改善,变异体确实很可能会成为‘新的人类’——有一定概率,他们就是人类的未来状态。”
安琪说着再次看向窗外,在那透明隧道之外的空气中,正弥漫着大量危险的辐射物质:“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新人类其实比人类更希望世界上没有‘物种变异’这件事,因为他们才是这场痛苦演变的主要承担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500年前的那些人没有排放辐射废水,我也希望19年前皮克西西和国联高层没有使用鐖辐射武器,大家永远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有人因变异而被骂作怪物,人与人之间可以自由的相爱。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也只有继续前行,但愿痛苦的时光能尽快过去。”
“至于排放辐射废水的人,以及以皮克西西为代表的主战派,他们永远值得谴责。我这么说甚至不是因为他们造成了当下的恶果,而是因为如果舆论不去谴责他们,那么s星未来连30的有效土地都不会剩下。”
朱迪直接被她给说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