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你把我当垃圾,完全可以。只可惜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裴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冰冷地说,“可以啊,好酒量,以前没少在荤场子里练吧?”
叶眉点头,“是啊,您还有什么苦果想让我尝尝的吗?”
尽管来。
如果可以的话……
叶眉想,她活着倒也的确没什么意思了。
她这样大方,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肮脏。
将所有尊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
裴骧越看越不爽,想要撕碎她的笑脸。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凭什么待在公司里还能这么快活舒坦地上班?
就凭她不要脸?
裴骧冷笑一声,“这还没开始呢,直接把酒喝完了,想吸引目光?”
叶眉攥紧了手指。
严迹在边上幽幽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裴骧没去管严迹的话,他年轻又有钱,向来不可一世,只是又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把酒重新倒好,一边慢悠悠地说,“着急什么呢?你急着表演的样子像极了想要获取男人目光的下贱女人。”
字字句句都无比扎心。
叶眉脸色白了白,饶是她忍耐力极强,听见裴骧这话也还是有些愤怒,不过看严迹没有任何表现的态度,她在这里和裴骧较劲,没必要。
公司职位是严迹安排的,裴骧老爸裴海又是公司里元老级别的人物,可惜公司没传给裴骧……叶眉想了想,说不准这是裴骧对严迹不满意,借她在拿着严迹开涮呢。
所以,她这会儿要是和裴骧吵起来,那是自断后路。
叶眉细长的手指捏了捏手里的小酒杯,随后勾唇对着裴骧笑说,“那你来说,我都行。”
声音柔弱无骨,像极了以色侍人的舞姬。
严迹觉得这场面看着碍眼,站起来往外走,叶眉眼神跟随他站起来,严迹说,“你陪他玩,我出去抽根烟。”
这是……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留下来?
可是这些都是严迹的朋友,一个个眼神也都不怎么正经的,叶眉背后出了冷汗,眼神里有些无措。
严迹当做没看见,咧着嘴角说,“放心,马上回来。”
……
——严迹所说的马上回来,就是在外面整整一个小时没回来。
这一小时叶眉过得提心吊胆,面对一帮全部都是陌生的男人,她就是职业外交官都无法面不改色应对下来,到后来几乎就成了单方面的被劝喝酒,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她明知这帮人不怀好意,还要奉承他们。
叶眉想,同样是屈辱,倒要比在邵南身边好受。
没关系的。
她什么苦都可以吃得下。
这又算得上什么?……她,不疼。
严迹再进来的时候,看见叶眉头发凌乱地被人推来推去,那场面无比下作,她咬着牙,手发着抖,偏偏得端出一幅享受的笑脸来,恶心到了极点。
裴骧正冷眼旁观,双手抱在胸前,那姿态看样子是不打算出手帮忙,没准还会再添把柴火让叶眉烧得更旺一点,看见严迹进来,他当着叶眉的面问,“你刚干嘛去了?”
“隔壁还有认识的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什么人能过去打这么久的招呼?”
裴骧冷笑一声,“女人?”
严迹没有否认。
他只是看了叶眉一眼,微微皱眉说,“怎么把她玩成这样?不怕把人玩傻了?”
叶眉明显撑不住了,相较起之前的游刃有余,这会儿就是在硬撑。
硬撑什么?等他回来吗?
这个女人,既然撑不住,不如直接服软认输。
裴骧摸狗似的过去摸了摸叶眉的脑袋,感受着她发丝上那柔顺的触感说,“我看她精明得很,不给她点苦头吃吃,可能真会觉得自己天底下第一聪明,难道不是吗,叶眉?”
这种女人一直觉得靠脸可以得到全部,事实上呢?
叶眉生来低贱,哪怕是在叶家也没有受到过一丁点尊敬,如今裴骧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了她最岌岌可危的尊严上面。
女人睁着眼睛茫然地冲严迹望了两眼,那眼里无神又空荡,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忘了周遭有谁存在,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
那空荡荡的眼神让严迹心里一惊,他想,当初的叶眉是不是也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伴随着严迹的靠近,叶眉的呼吸加速,加速到了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地步。
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熟悉的惊恐感将她吞没。
叶眉知道,一切都是假装,假装不在意,假装无所谓——事实上,不过是为了把那个渺小又胆颤心惊的自己扼杀罢了。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脉搏跳动着,周围的人的面孔也开始逐渐涣散。
见严迹过来,叶眉边上几个男人分开,给他让了个位置,那体温靠近叶眉的一瞬间,像是收到了感应似的,她旁若无人地直直看向了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