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生死面前,我才知道,什么权利,什么金钱,什么地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个人一旦死了,什么都救不回来,任凭你生前手眼通天翻云覆雨,都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容羡的家世背景可以说是足够有权有势,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
我捂着嘴巴干嚎,卫廷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萧里沉默坐在一边,眼神如同深渊,死一样的漆黑绝望。
我开始疯狂给容羡发微信。
【薄颜:容羡……奶奶出事了……】
【薄颜:容羡,你别吓我好不好?】
【薄颜:我都追来澳洲了,你快点好起来,我一定不闹了,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给你省心。】
【薄颜:哪怕你成了植物人,只要你还有呼吸,我都会照顾你,我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薄颜:容羡……你快给我个回复啊……】
到后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我觉得眼前的视野已经一片天旋地转,可是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再晕过去,又错过了容羡怎么办?
我打字的手指都有点不能控制,打出去好几个错别字,我无意识地喊着容羡,萧里站在一边,拿额头抵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薄唇紧抿,第一次露出了徒劳无功的表情。
【薄颜:容羡……算我求你的,求求你快点醒醒啊……你快点醒过来啊!!】
这天夜里,卫廷带着我出去散心,我眼睛已经哭肿了,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哭,只知道用那种特别惨烈的眼神看着卫廷。
卫廷叹了口气,把我抱入怀中,对我说,“和萧里诀别都没能让你崩溃,一个容羡出事,你居然痛苦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嫉妒谁。”
我没说话,不停地喘着气,胸口的郁结快把我压到窒息。
卫廷带我去吃东西,我们一夜没睡,明明身体已经透支了,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休息。
我怕错过一丁点容羡醒过来的消息。
找了一家餐厅坐下,卫廷和我还没来得及点菜,萧里给我打了电话。
那一刻,我的心脏重新跳动,怔怔看着手机数秒,随后迅速接通,夜里如同有一束光烫穿了夜幕,有希望了!
然而萧里开口和我第一句是,三个字,对不起。
我愣住了,身体又开始抑郁症一般哆嗦,那种无法自控地哆嗦。
我有点害怕听到接下去的话。
萧里顿了顿,声音也发着颤说,“容羡没了。”
容羡没了。
容羡……没了。
我像是被一柄刀刃直直刺透了整个身体,从前胸到脊背,器官被绞得血肉模糊。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痛呢?
我脑子里再一次出现了好多遍小时候和容羡回忆,虽然萧里都在场,可是容羡一样闪闪发光。
他是我的竹马,是我和萧里从小到大的玩伴,是和萧里一样了解我所有不堪的男人,待我永远尊重温柔。
他跟我一起闹,一起无法无天,一起拼命给萧里捅娄子,又和萧里打成一片,我们三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谁是多余的,不管是我,还是萧里,离了容羡,都会觉得痛。
我颓然地垂下手,手机里萧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出来。
“你快点回来……我们,得把容羡带回去。”
我觉得全世界都在我身后倒退远去,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悉数被抽离了,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从读秒走向走路。
我甚至都不知道卫廷是怎么带着我回到医院的,我一到了医院门口,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拼命哭喊着,“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看——!!”
卫廷硬生生扛着我进去,后来在里面看见了萧里,他朝我走来,对上我的表情,眸光里都是不忍。
他一个字都没和我说,我却觉得他眼里有无数情绪。
我们暂时还没把容羡出事的消息告诉国内的大家,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安娜还满怀期待地等着,而我们却要将她送入地狱。
光是我和萧里就已经痛成这样了,那么身为容羡妈妈的安娜,若是知道了这一灭顶之灾,该会怎样被打击?
我想不出来,也不敢想象,光是面对现在这个世界,都已经快要崩溃了。
发出去的微信再也没了回音,没有人会再回复我。
我的大脑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理智,萧里知道我现在情况复杂,对我说,“找飞机,把容羡带回去。”
总归要尘归尘土归土。
他说,“和奶奶放一起下葬吧,办后事得由我们来操办了,他们两个人一起,也比一个人好,不会太寂寞。”
我没眨眼睛,眼泪却拼命往下掉。
容羡,容羡。
我的容羡。
然而我和萧里在澳洲滞留了一天,都没能回国。
薄誊帮我们委婉地转告了容羡的消息,后来传出安娜神志不清昏迷的事情,他说,喊几声安姨,她会有回应,但是和她说话,只是含糊的嗯嗯啊哦,精神受的刺激太多了,大脑不堪负荷。
容羡整个家都毁了。
薄誊告诉我,连容羡那个高官父亲都差点在路上昏过去,是陆在清他们帮忙看着的,大家都过来帮忙了,得知容羡要回来,现在强打起精神在等待。
等待……等待过来的又是什么呢?一具尸体罢了。
可是我和萧里在澳洲滞留,无法把容羡带回去。
理由很简单,飞机不肯带一个死人。
那些群众不愿意和死人搭载同一班飞机,航空公司自己也不愿意拖一具尸体回去,他们都是大公司,有很多忌讳,这种事情,我们怪不了任何人。
我和萧里在绝望中,陆在清跨国电话打过来,“我喊我们家里人开私人飞机去接你们,容羡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