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是在车里睡了几小时,毛涛拿到ct结果后就在医院铁椅子上横着睡。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困乏。
送沈丁回到家跟毛丽云汇报完情况,毛涛就倒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
这是沈丁当年要求留下的沙发,外婆和母亲都觉得这沙发占地方,没有这个沙发,家里能有更多的空间给灯彩,他们也没有让人来做客的打算。
沈丁坚持,有沙发才像一个家。母亲和外婆累了可以靠一靠,不用上二楼休息再下来,更能节省做灯彩的时间。这样沙发才得以留下。
沈丁没有毛涛那么直接,她在外婆和母亲的影响下有洁癖。
母亲和外婆的洁癖是对着灯彩,沈丁的洁癖是对她的小床。她撑着洗完澡换上睡衣才倒下。
二十几个小时她都没有这样平躺过,一年多她都没有睡过这样的板床。腰背在此刻被支撑,一瞬间舒服得想哭,是家里才有的放松。
外婆给的戒指她来不及跟母亲说,手伸进枕头下方睡着了。
这一次有梦。
梦很长很多,沈丁只记得在梦的最后又看见了金光。
金光和以往有一点不同,在金光的上方好像有红色的东西。金光在朦胧里移动,红色的部分也跟着移动。
“戒指!”
沈丁从梦里醒来,她的手在枕头下摸索,戒指在。
戒指上残留着外婆身上常年的风油精味道,在房间的光线下泛着老旧黄金纯粹的工艺和色泽。
是它吗?
可沈丁是第一次见这枚戒指。或者,在自己小的时候,外婆拿出来过也不一定。
这个金光的梦,她好像从小就开始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沈丁记不清。
但就在外婆将戒指放在她手中那秒,她有了新的想法。
她好像没有那么排斥花灯。她的整个人生里都是花灯,她也想用花灯去争一口气。
她想留下来做花灯。
父亲为了他的出人头地放弃花灯,她为什么要去怪母亲。如果父亲真的有本事,他应该把花灯做强做大。
沈丁想到了专研灯彩创新的陆奇林和想更改灯彩销售模式的陈双龙。
沈丁打开群组对话框,看着两人安静的头像,她在群里发了一个,“hi”。
如果她能做到父亲做不到的事,能用灯彩赚到钱,将母亲和外婆在城里租大房子,让她们做灯彩的同时还能兼顾生活。
父亲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沈丁想到这里就有了动力,她要搓搓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
群组里很快得到了回复。
——hi。
——hi。
保持联络。
这个群组突然成了沈丁从英国带回来的重要存在。
沈丁出房间时毛涛已经走了,他走之前买了菜,做了饭,还把家里灯彩的材料收拾整齐。
母亲的腿脚比昨天更好些,因为不用照顾外婆,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比昨天好。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楼,正坐在她平时工作的桌子上。她抬着没有骨折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正将铜丝搓成花瓣的尖头。
沈丁坐在母亲旁边,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好像这里不是江宁郭村,而是城南的院子。
桌上摆放的所有工具她都了熟于心,她拿起一个做好的荷花灯骨架,将母亲做好的花瓣轻轻贴上去。
“哎呀,你别动,你不会。”
“我会啊,我小时候不是跟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