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亚伯忘不了犯人冰冷、尖刻、阴森森的眼神,谁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变成了“室友”!
等等……还有……
亚伯愕然想起在李伊雅小屋中遇到的“幻境”,没记错的话,女巫依瓦诺传入他的脑海的“坐标”碎片,赫然指的是这座牢房!
这个囚犯到底是谁?
亚伯的心脏乒乒狂跳,紧张得快要停止呼吸了。
囚犯伸了个懒腰。
走廊即将熄灭的烛火猛地一跳,亚伯的心差点漏了一拍。
他长着一张普通的脸,宛如置身于邱桑大师伦特朗·伯纳的油画,普通到将他的肖像往莱茵城最繁华的梅里大街上古一方,有五六十个差不多年龄的老人会推着眼镜来认领自画像。
他望向亚伯,浑浊的眼眸满是笑意。
“你是来干什么的?”
亚伯愣了愣,巨大的反差令他摸不着头脑,明明记忆不断提醒他,这名囚犯是个危险至极的人物,可他完整面目竟是个人畜无害的老人。
唯独转过头时,他看见老人的左脸有一块腐蚀痕迹,疤痕可怖又狰狞。
难道,我记错了牢房?
亚伯谨慎地贴着墙,坐到老囚犯的对面,然而,因为牢房实在太小,他们的膝盖几乎碰到了一起。
“打发时间。”
“你有多少时间?”他又问。
“听说是20年,但我不打算呆得太久,先生。”
“先生,哈哈!”他撩起破烂的上衣,另一只手挠着生疮的脚底,“你一定做了什么,小家伙。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一个贵族。”
“你没有杀任何贵族。你认为我看起来很愚蠢吗?仅仅因为我不善于表达,并不意味着我是昨天出生的。贵族谋杀不会让你被关进这里。老实告诉我——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你到底做了什么?”
“好吧,好吧。”亚伯盘起双腿,“我被一个混账异教徒栽赃诬陷,所以他们认为我杀了一个贵族。这就是我的故事。你呢?”
囚犯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它们像石头一样长着老茧。
“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亚伯被逗笑了,老囚犯的表现有种可怜又荒唐的幽默。
“胡说八道。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从我记事起,”他说,“我问狱卒们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不知道。当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他告诉我:永远不会。可他们都说我很坏,需要改掉我邪恶的本性。但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的。”亚伯安慰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狱卒们叫我29号。”
“你从来没有名字吗?”
“他们不希望我得到任何想法。这样会让我,呃,逃跑,或者自杀。”老囚犯指了指摇来晃去的尸体,“就像那个人一样。我看见他把自己吊死了。”
亚伯从地上站起来,越过生锈的铁栏杆,他望着对面牢房小小的窗户,从这里能看见一块小小的绿色,杂草丛生的农作物绵延数英里,格纹琼斯位于莱茵城最偏僻的乡野地带。
“哇,别这样,在你发疯之前赶快坐下来。”老囚犯一下子慌了,轻轻抓住亚伯的胳膊,似乎在祈求他不要站立。
亚伯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埃尔森神官给他的手抄经文。
“这是什么?”囚犯好奇地问。
“《玫瑰经》。”
“呜,我看不懂。”
亚伯把手搭在老囚犯的肩膀上:“我教你,先读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