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14年冬至,大靖,盛京。
是夜,鹅毛般的大学纷纷落下,却遮不住将军府那漫天的火光,哭喊声,杀戮声不绝于耳。
京城传言,黎将军叛国,联合匈奴引安北军入狼啸山致四万安北军全军覆没,边境四城失守。消息传回朝堂,圣上震怒,急召显王千岁及平南军北上平乱,安北将军府满门抄斩。赫赫威名的将军府瞬间变为无间炼狱。
将军府后花园水井旁,9岁的穆青浑身发抖,紧紧抱着身旁的美妇。即使如此慌乱的环境,妇人依旧高贵典雅,不见丝毫狼狈。
“娘,爹是冤枉的是不是,您为什么不进宫和圣上说清楚,我爹是护国大将军,绝不是卖国贼,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娘,你也相信爹的,他绝对不会叛国”!穆青哭喊道。
“青儿,听娘说,井壁上有条密道,你赶紧离开这,忘了这一切,忘了你是谁,好好活下去,只要记得娘和爹永远爱你”!黎夫人抚摸着黎青的头认真的说道。
“娘,您在说什么”?黎青不禁疑问。
“青儿,来不及了,你快走”!黎夫人,亲吻了一下黎青的额头,毫不犹豫的将黎青推入井中。
冰冷的井水刺激着黎青的神经,他呛了好几口水,终于在水面上看见了井壁的洞口,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刚想开口喊娘,就听见井口传来的声音。
“哎呦,黎夫人,原来您在这呢,可真叫咱们好找,您这是要跳井自尽呢?告诉您个好消息,显王已抵达边城,安北将军日前与匈奴联合卖国时出了岔子,自己也死于乱战,尸体被战马踩踏成肉泥了”!几个禁军哈哈大笑的说。
“住口”!黎夫人怒喝,美眸含泪。“我夫君为国为民守土开疆,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今我一死不是畏罪自戕,而是以死明志!我黎家世代忠良,无愧于天地”!说罢拿出袖中匕首自刎当场。
又一禁军说到“黎夫人如此贞烈让人佩服,莫不是此事当真有冤”?
“瞎说什么呢”!一禁军打断道,“黎将军叛国秦太师亲程证据于殿上,圣上亲自下旨不留活口,咱们听命办事,休的胡言”!
“对对对,黎家那小子还没找到,要是逃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快去找找”。又一禁军打圆场的道。
井下的黎青双手捂嘴,泪流满面,“爹,娘,你们都不在了,为什么要留下我?让我和你们一起死不好吗?咱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了”。可又一想,“娘亲说以死明志,说明她也不相信爹会叛国,那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娘让我忘了这一切,杀父弑母之仇如何能忘”!我要活下去!黎青想,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查明真相!血债血偿!
黎青顺着井中密道爬了好久,湿冷的衣服几乎冻在皮肤上,过了好久,终于爬出密道。出口是一片树林,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我快死了”,黎青想,“我真的快要冻死在这里了,也好,马上就见到爹娘了”。脚步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他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主子,前边路上躺着个人,像是个孩子,好像冻僵了”。车夫道。
“咳咳咳……”车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听声音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么冷的天估计是乞儿,去看看还有气没,带车上吧”。
“主子,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圣上让您回府静养,咱们还是别管闲事了,早些回去吧‘’。车夫道。
“我既看见就不能不管,潘叔,去看看吧,反正也是要回府的,也不差一个人,就当为我积德行善了”。车上少年缓缓的说。
“是,主子”。车夫应道。
车夫下车,看到地上的黎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抱起,走到车前。“主子,他浑身湿透,已经昏厥,看衣着打扮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马车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探出头来,他生的极其俊美,却面色苍白,一脸病态。
他看了一眼车夫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口气,“抱上来吧”。
“主子”。车夫还想再说些什么。“不必多言”,少年打断道,“可能只是谁家的小少爷,说不定是自己跑出来玩迷了路,又掉进了水里,即让我遇到也算有缘,也许人家父母还得带礼物来谢我”。
车夫听罢不在多言,将黎青抱到车上。
“潘叔,给他换套我的衣服吧,再把车里火炉添点炭火。我久不入宫,很少参加宫宴,京中的达官贵人也认不全,还真看不出这是谁家的公子,还是先带回府,待他醒来问清楚再送回去吧”。
“是,主子”。车夫应了声便照做。不多时便将黎青换好衣服,安顿在马车上。
“回府吧”,少年道。“雪天路滑,让马儿走慢点”。
“好的少爷,奴才知道”。说罢车夫便驾起马车。
少年悄悄的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回头向京城望去,漫天雪花中,远处那抹火光好似晚霞,红彻半边天,飘渺而虚幻……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关上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