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虽然打过很多年的仗，但已经很久没有抓过降兵了，年轻时在北境的时候抓过一些降兵，可也因当时己方也有人被抓，所以选择换俘。
后来南边那帮家伙打过来，夫妇二人领兵征讨南赵，一般情况下碰上敌方的降兵则会直接斩杀，因此他们并没有怎么正儿八经的处理过降卒。
雪晚云平静的说道：“出了驼马平原，前面就是浪洲的城池，所以还是留着他们和咱们一起打东周更划算，但是不管怎么打，咱们和这些降兵都得平摊，免得让他们看出咱们让他们送死。”
“还有，日常待遇的话就不要太差了，就和咱们自己的将士一样，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卖命，还能收拢人心，两全其美。”
“不过咱们要以防万一，把那些人打散了编制一下，免得他们贼心不死，聚拢到一起生乱。两军之间需要磨合，这个就多靠你们了。”
“下面的人要多注意，免得他们欺负人，那些人虽是降兵，但如今，是我大羽的兵，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被同袍欺负了。”
“不过话说回来，周军确实很能打，你们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雪晚云滔滔不绝说了一堆，冯大将军认真的听着。
等她说完了，冯云接着又道：“伤兵营的损失大，咱们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打扫战场，又能得不少兵器甲胄，那些牛马象都处理掉，能吃完的赶紧吃，吃不完的风干了带着路上吃，别浪费了。”雪晚云认真的问：“哦，对了，明天伤亡能不能统计出来？”
“应该不能。”冯云认真的说道：“但后天能统计出来。”
……
伤兵营里哀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排水沟里血水不绝，草药味和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充斥在军营。
这一日羽军大营多了几万人，可军中的营帐并没有因为这几万人而变得缺乏，今夜的大营，很多帐篷都空荡荡的。
朦胧的夜色渐渐退去，东方又一次被染到发白，明媚的春光映照着大地，微风徐徐，却吹不散人心里的阴霾。
昨日大战过的战场没来得及收拾，只把一些伤兵带回了军营，顺手带走了一些兵器，可这些跟战场上的一大片比起来微不足道。
……
露水夹杂着血水，大片的战场之上，瞧不见一抹绿色，庞然大物零零散散的倒在战场上，像一个个小坡，还有马的尸体，人的尸体，牛的尸体，叠加在一起，醒目的残局绵延五里，宛如艳江红原。
从远处看去，鲜红的一片连天一线，这里有赶不走的乌鸦，风吹不散的血腥味，再怎么打扫都无法磨灭的痕迹。
五里之外又十几里，周围都有羽军的骑兵侦查。
战场之外的长公主和冯大将军率领着几十号人观望着这里的一片狼藉，除了几十名亲卫之外，其他的就是带着出来见世面的一群年轻人了。
看着远处的战场尸堆成山，策马在冯云身旁的雪清雨面无喜色，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们赢了。”
“是赢了，不过没有完全赢。”雪晚云平静的说着：“你们记住，战争只有失败者，没有胜利者。”
唐发不解的问：“可我们不是赢了吗？师母？”
“小胜而已，人与人之间自相残杀，算不得本事，在军事意义上，咱们确实是赢了，可在另一层面上咱们就输了。”雪晚云凝神望着远方一片鲜红的地平线，语气仍旧平静：“人与人之间，战争，其实是双方的失败。”
“那咱们要打到什么时候？”雪清风认真的问。
“打到对面低头。”冯云眼神狠厉，沉声道：“谁欺负咱们，咱们就让他们跪下！”
醒目的尸山血海远远望不到头，艳草红泥之上，两军将士的尸体被无情的装车拉走处理，各式各样的兵器被装到一起，用车拉回军营好好清理。
晴空万里，碧蓝的天空上春日高挂，在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拉车的驴牛马时而叫几声，还有呼呼的春风一吹而过，以及那些眼神平静的辅兵们一遍遍的大喊声：
“不许偷懒，快点把人搬上车！”
“你们快点跟上前面的车队！”
“这车装满了，实在是放不下了，你等下一车。要不然再放的话，牛都得被累死。”
“我手里托着的这个放不下吗？要不勉强放上去吧！”
“车来了，放这儿！”
……
浩荡车队如长龙一般，远远望不到尽头，那些死去的两军士兵被拖到一起堆成一座座小山，有专门的人为他们卸甲，探索他们身上任何一件有价值的东西。
甚至连射到身体里的利箭都要拔出来，只给他们留一件身上原有单薄沾血的制式军服，算是军人最后的体面。
那些缴获的东西通常会被统一装车拉走，沾血的铠甲也会被装车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整理好的尸体不知不觉堆成了一座座的大山，黑山红山分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两个巨大的深坑正在形成，人们手里的锄头铁锹不曾停下，无数人挑着泥土从下面走上来，把泥土倒在地上又下去继续挑，不知不觉一个个大土堆也逐渐形成。
几千人挖土坑挖了三天三夜，总算挖出了两个三面陡峭一面斜坡的土坑。
一车车尸体被推到斜坡一面，士兵们将尸体毫不留情的丢下去，一座座红山黑山慢慢填满土坑，那一座座堆积成山的泥土慢慢填平了土坑。
绵延五里的尸山血海消失不见，似乎不曾存在过，可地上的艳草红泥仍旧格外醒目，这些天不知吹过几阵春风，却仍旧吹不散死亡的气息。
这边无数人花了五六天的时间才把战场打扫干净，军营里头，羽国的将士们因为战场上那些倒下的动物都加了餐。
大象，牛，还有马，让这些疲惫的将士们好好饱餐了一顿，将士们狂欢的背后是无数人的鲜血，这一场战争的结束意味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
在羽军获得大胜的同一天，周军开始后撤。
周军大营，王帐内，东门远征破口大骂：“南边那帮混蛋是怎么搞的？说好的来又不来？他娘了个逼的。”
愤怒的东门远征回想起了在出征之前和女皇陛下的那段对话。
……
“参见陛下。”东门远征一身蟒袍跪地，恭敬行礼。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