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玄甲，长枪林立，白马如雪，马鞍一侧挂着长刀，另一侧挂着弓，人人身后背绑着箭筒，箭筒里是满满当当的羽箭。

黄旗之下，那白衣银甲十分亮眼，战鼓也在此时换成了另一种有规律的敲击，全军上下闻此鼓声，士气大震。

平原之上，春日之下，鲜红的浪潮快速的退去，漆黑如墨的浪潮紧随其后，步步紧逼，在追了一段距离后，羽军步兵们停下了脚步。

一片雪白逆着西边的春日往东而去，鲜血淋漓的战场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雪白的战马也染上了鲜红的血渍。

周军溃兵后方，一片雪白之中，密密麻麻的锋利羽箭冲天而起，划破风声，铺天盖地破空射来，狠狠的扎进了溃逃的周军逃兵之中，紧随而来的是无数策马而来的白衣选甲。

轰然而至的白马长枪，带起朵朵艳丽的血花，长公主殿下的前方左右两翼，则有其他轻骑兵把溃散的周军逃兵聚拢到一起，紧接着横飞的羽箭数量逐渐变少，虽还是有，但不密集。

“降者不杀，反抗者死。”

羽国骑军之中爆发出阵阵喊声，前方溃逃的周兵们蠢蠢欲动，他们一边跑一边做着思想争斗，既有宁死不降的信念，又有苟且偷生的欲望。

败逃的周军之中，不知是谁停下了仓皇奔逃的脚步，转身迎面向着西边而来的敌军，诚惶诚恐的放下了手中紧握的武器，双腿一跪，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惊恐又期盼的望着那帮凶神恶煞的人，然后紧闭双眼，大声高喊：“我投降！”

“嗖！”

一只利箭破风射来，斜斜的插到了那名跪地求饶的周兵旁边染血的地上，那周兵吓得“啊”的大叫一声，春风拂面而来，那如阳春白雪般的千军万马从他身边经过，未伤他分毫。

前方奔逃的周军偶有回头看向后方的，见那人真未被那些杀人如麻的敌军斩杀，于是便存了侥幸心理，好似看到了生的希望，在片刻的思想斗争之后，那人也和之前那个跪地投降的周兵一样回了头。

“我投降！”

千军万马从他身边经过，却未伤其分毫。

紧接着，周军败逃的溃兵之中，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而后是数不清的人投降。

随着一边倒的追杀，前方溃逃的周军越来越少，长公主所率领的将士们的铠甲上沾染了鲜血。

领头在前的雪晚云扭头看了眼后方的天色，微微皱眉，轻轻一扯缰绳，高声大喊：“全军止步！”

平原之上的一片雪白立马就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只有战马时而嘶鸣几声。

“殿下，咱们不追了吗？”策马在旁的慕容秋月很不高兴，她刚刚只杀了几个人，有些不痛快，本想着再杀几个的，可殿下愣是要停。

“嗯。”雪晚云微微点头：“追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撤了。”

“不到四里咱就撤？”慕容秋月咬咬牙：“咱们后方有援军呢，要不咱们再追几里？”

“不必了，这一战虽然咱们赢了，可能吃掉的兵马是有限的，我们要是逼得太狠，物极必反。况且前方有没有埋伏，咱们也不知道。即便没有，可如今，天色已晚，不宜行军。”雪晚云策马掉头的同时大声高喊：“前军变后军，撤！”

慕容秋月看着高高挂在溪边的太阳陷入了沉默，后又想，来来回回确实挺麻烦的，于是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默默的跟随着长公主殿下归西而去。

那些零零散散的东周士兵眼神茫然，心里非常的无助，或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或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不少骑军来回游弋，把这些缴械投降的周兵驱赶到一起，让他们把零零散散的周兵尸体全都装到车上去，再由羽军的士兵拉走。

而这些投降的周兵在收拾完后则会被驱赶回羽军大营，若是收拾战场的时候对兵器有什么非分之想，则会被三五成群的羽军士兵所“注视”。

……

那片双方大战过的战场之上已被染的猩红，堆尸成山的地上残肢断臂无数，上面还有不少半死不活的两军士兵，哀嚎声，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还活着的周兵的心里都非常的恐惧，因为他们曾听说过，大羽的长公主凶神恶煞，心狠手辣……

听说长公主到南赵的时候，南赵每场战败后的伤兵她连一个也没放过，当场就让人补刀把他们全部杀死了，那些投降的南赵军人也全杀了。

那座十万人的京观至今还在现如今现南赵和大羽的边境上，南赵几次想要大羽拆除那座京观都被否拒。

……

负责检查战场的羽军们并排横扫战场，见到毫无动静的同袍他们会探鼻息，以确保不遗漏任何一个活着的同袍。

为了以防万一，那些战死的周军士兵将会被羽军士兵狠狠的补上几枪或几刀。

可碰上半死不活，或者不断惨叫的周军士兵，他们则又会三五成群地围过去，会认真的问一句：“投不投降？”

若是被问的东周士兵宁死不降，那羽军的士兵们则会把他乱枪刺死，若是答应了，他们将会被单价抬走，来日卸下红甲，他们将不再是东周军人，而是大羽的一份子。

但如果投降的周兵伤的太重，羽军的士兵们将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而是会把他们乱枪刺死，以让己方的药品能够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而不是消耗在无用的人身上。

负责打扫战场的辅兵们全部出动，一个个眼神空洞，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打扫着战场。

战场上死气沉沉，群鸦盘旋于空中，鸣如丧钟，蚁虫遍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随风远去，天空之下，风中染血翻飞的军旗猎猎作响。

金乌西沉，残阳似血，却不知是残阳染的地面血红一片，还是地上的鲜血染红的残阳？

……

羽军大营，灯火摇曳，人来人往，沉寂的夜空深邃朦胧，军营的气氛压抑沉重，明明已然打了胜仗，可每个人心口都好似有一座大山压着。

冯大将军的营帐内烛火闪耀，几案之后，夫妇两人坐在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冯云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认真的寻求她的意见：“碎石山，血河谷一战，收了不少祥兵，不过今天抓获的降兵有点多。这么多降兵，咱们究竟要怎么安排？是让他们充当日后攻城的先锋？或者让他们去干苦力？还是让他们为咱们种田？亦或者送回国，让他们在我们那边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