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宴是早膳,吃完饭,越王车驾立刻拔营,往南方浩浩荡荡地席卷而去。
李逑带走了韩一月、陈双陆,甚至带上了隋玉奴洛蕉等人,但是留下了王山、丁斗升等从京城带来的人,也留下了荷花等沿途收留的人,现在的武州不是谁的一言堂,李逑有信心这地方三五年的不会失控。
至于三五年后?
三五年后应该已经重新分地分产,建立的公学体系和工业体系也会初现威力,那时候就不是失控的问题了,而是谁表现好,谁能得到更多的越王扶持的问题了。
时间已经是春耕最重要的时候,李逑的计划是,农人春耕的时候,把云梦州控住了,主要收拾上层。
十天取证,五天公审、抄家,然后分产,等春耕最最最要紧的节骨眼过去了,全面公布越王和宣示法令、选拔人才。
这一切过去又到了一个农忙的节点,就是锄草施肥放水的时候,正好与民生息。
李逑目前详细计划就到了这里。
从武州长途跋涉到云梦州,正常应该要十几天。不过李逑弃车骑马,先头部队全部是快马奔袭,错过村镇宁可露宿荒郊野外,只花了三天就到了云梦州与姚阔汇合。
云梦州的武备废弛比武州还厉害,朝廷的武备营比本地世家豢养的私兵还不如。
姚阔是以行商的名义来的,假称是永泉蔡氏的二世祖,代家族前来为李逑置产。
此人容貌艳丽,行事乖张,性格怪异,不尊法度,心狠手辣,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言既出,其行与不行、信与不信只在五五之数,活脱脱是一个“小越王”。
若非两人年纪区别不大,说他是越王的儿子,有的是人信。
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更没有人发现他其实是越王府的官员——朝廷哪能有这么出格的官员哪!
李逑见他面有得意骄矜之色,寒暄过了,劈面第一句就问他:“祸害了几家?”
姚阔把嘴一撇,非常不甘愿地说:“也就七八家,反正都是你要祸祸的,我——”他把声音拖得老长,拐了好几个弯,“不过是先你一步罢了。”
李逑又问:“你自己截了多少钱?”
姚阔那双养尊处优光滑润洁的手,往上好的野鸭子毛斗篷上这么一划:“钱么我就截了八千两,不过我穿的这样金贵的东西截了八箱。”
姚阔把私吞财产一事说得理直气壮,引来所有不熟悉他的人的窥探。
李逑对众人笑着解释道:“那是姚长史的本事,本王出手,顶多也就榨来三斤油。姚长史出手,却是要榨三十斤的,那多出来的那些,姚长史喜欢分个一成八分的,我还能不乐意?你们有这本事,本王也随你截留。”
姚阔的狐狸眼转了转,然后翻了个白眼:“好没良心的主人,我能拿你八分?我连八厘都没拿够哩。”
李逑将面上笑容一敛,问道:“本王带的亲兵三百,还有一千人今晚跟到,咱们拿下了武备营后,从哪开始?”
姚阔道:“都是亲兵?那,从云梦州第一大户云梦杨家开始吧。这家忒不是个东西,而且我怀疑他们要造反。”
李逑挑一下眉:“怎么说?”
姚阔道:“他家的铁器用量不对,我就顺着查了查,他家打了甲胄,八百副。殿下,若是八百铁甲壮士,您这里的三百人可能不够哦。”
李逑冷笑:“凭是什么人,凭是什么准备,还没造反,就没有个召集人的理由。总归不会反旗没举,先在自家园子里养八百个人吧?既然还没成气候,就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们擒贼擒王,把他家困住一把火烧了,还能多难?”
姚阔道:“这不是巧了,我也料着了,所以这些天做的煤炭生意,买了几千斤炭和刨花放在仓库里哩。那,咱们休息休息,直接去?”
他说的好像杀人放火很轻松一样,李逑信了才有鬼。
“先去武备营吧,就算再烂,破船也得有三斤铁!咱们今天就在武备营休息。”
李逑丝毫不怕走漏消息,就算现在被人看到他出现在这,有什么问题?
就算云梦州有人想造反,这不是还没反?现在还没反,必定不会挑越王入主的时候反,造反也是要时机和理由的,没有时机,那不就只能等待嘛。
越王是带着京大营的禁军来的,云梦州的人疯了才会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