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好不容易马车进了城南从窗口望出去,街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一派繁华景象
街角有捏糖人的,一抖一抖的就拉好了一只老虎,小孩子们围着摊流着哈喇子
一家卖香包的,一群秀色可餐的女子正羞羞答答地在摊前挑挑拣拣
卖瓦缸的碰倒了隔壁卖花的,两人正扭打在一起后面铺面里卖布的小二正探头出来看热闹
……
兰城的人们是健忘而幸福的
“那瓦舍里新来了个角儿,生的姿颜秀丽,身段婀娜,关键是那唱腔,简直就是那黄鹂鸟儿一般……”元齐晃着扇子,在车内摇头晃脑,还不时地哼上几句
“原来世子喜欢听戏”沈彦林两只眼睛忙不迭地瞄着车外街上的风光,嘴上敷衍道
“……我也不是喜欢听戏,是那魏光禄非带我来!”元齐一听这话,居然急了,连忙解释道,“魏光禄那厮说得天花乱坠的,我就想着来见识见识”
“哦”
“你不信啊!元牧可以作证的!”
“世子殿下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我不信作甚”
“你不知道,我看的不是那角儿,是那戏”元齐瞧着沈彦林的背影,继续说道,“那戏出自名家沐白先生之手,戏文写得荡气回肠,百转千回,感人肺腑,我都不禁落泪了”
“哦”
“沈兄,你想不想知道那戏讲的什么”元齐语气上扬,满心期待得望着沈彦林
“不想!”沈彦林头也不回你现在讲了,我待会儿还看个什么劲啊!
元齐正在兴头上,想着自己吹了那么久,小狐狸怎么也想听上一听才对,正张着嘴准备讲上一讲那戏文,却被一句“不想”生生噎回了喉咙
还好,前头元牧回禀说到地方了,正好一打扇子,掩了这尴尬出了马车熟门熟路地打头进了那瓦舍
……
瓦舍内客人爆满,二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一碟瓜子一壶茶前头那台上锵锵锵得就开锣了
台上,
一位年轻贵公子,深夜翻墙而出奔走数里,来到一处小楼
一位俏丽的女子正独坐深闺,望月悠叹,等待着与情郎幽会
那一男一女一经相逢,便干柴烈火,相拥着面对着面,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无非是久别重逢,互诉衷肠台下众人纷纷淫笑起哄
沈彦林听得不耐烦,想这元齐当真无聊透顶,带着自己来勾栏里听这淫词秽语光天化日也不怕有伤风化正要拍拍屁股走人,却被元齐一把按住,说道:“你别急啊,好戏在后头呢!”
这一对痴男怨女有什么好戏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沈彦林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脸上红了一红
正要怒骂一句色魔,却瞧见台上冲出一个蒙面的黑衣杀手,竟将那一男一女敲晕了,装进麻袋套走了
沈彦林心里一惊,转头一看元齐,老狐狸正自津津有味地哼着曲
那台上,一男一女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女子面对黑衣人的虐待打死不从,最后一头撞死在了暗室牢房里那男子一脸悲痛,也欲撞墙殉情,却被黑衣人一把抓住,扭打之间,只见那男子一头秀发散落……
台下爆起一阵哄堂的唏嘘
“这原来也是个女子!”
“她竟是女扮男装的”
“原来这对情侣是一对呃……呵呵呵呵……”
“这叫姐妹情,不懂了吧!……嘻嘻嘻嘻……”
沈彦林心中暗骂这是哪个缺了大德的人写的戏文,这种深闺秘闻也能在勾栏瓦舍公开上演吗
可是台上那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眼熟到不用多想,就知道不正是前不久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场青楼掳劫案吗
只是这情节却被大大地篡改那女扮男装的男子必定是谢依怜无疑了,那女子的原型自然就是明月了
沈彦林此时身体冰凉,瞧着身边那只老狐狸,今日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老狐狸勾着自己来这瓦舍看戏,这是要以戏喻人啊可是前段时间的青楼掳劫案知道内幕的人少之又少,究竟又是谁在编排这出好戏呢意欲何为
台上戏已经演完扮演男子的那个角儿换回了女装,走到台前谢幕看她美目盼兮,给那张俏脸又增添了几分颜色
“就是她她叫春来俏,演这戏演红的”元齐嗑着瓜子,激动得举起手拼命地鼓掌,一边还不忘给沈彦林讲解
春来俏谢完场,往台后行去元齐眼神逡巡着,跟着那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悠悠转过头,对着沈彦林说道:“你知道这春来俏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
“什么”
“女扮男装啊!”元齐一脸痴笑,“你刚开始见她那扮相,那举止,那言语,你能猜得到她竟然是个女人”
沈彦林心说,你这个关注点怎么这般新奇!
“你不知道啊,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看戏了,三不五时的就要找些民间最热的戏文进宫献艺这个春来俏是要大红大紫了!”元齐啧啧赞叹,仿佛恨不得自己上台替了那春来俏,好一举天下成名
是吗原来紧要处在这里!沈彦林心中顿时一片透亮,不再言语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好事情,且看这些人怎么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