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梅不知道，张秀琴对她今天的行为，非常不满。

此时在梦里，她正左手饼干右手槽子糕，吃得一脸的心满意足。

天微亮，大公鸡尽职尽责对着太阳引吭高歌：“喔喔喔——”

张秀琴轻手轻脚下炕，到外屋烧火做饭，手脚麻利把大碴子放入锅中，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合计，这话该咋说。

一想到要同梁玉梅谈话，张秀琴也挺打怵，这个孩子不知咋回事，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哪怕自己这个当娘的，只要一对上她淡然无波的眼睛，就不由自主感到发毛。

现在老三长大了，学会了控制情绪，还好了不少。

记得梁玉梅小时候，眼睛里会冒寒光，村里不少小孩子被吓哭过，甚至一些大人，见到老三，也会被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躲着走。

还有人背地里嘀咕，说梁家三丫头看着就吓人，猜测那孩子可能是横死鬼投胎，带着怨气而来。

更有恶毒之人，散布梁玉梅是回来索命的，跟她离得近，早晚要遭遇不测。

那段时间，自家被村里人明里暗里的排挤，当时张秀琴和梁满田，多少受了流言的影响，打心底里有些排斥梁玉梅。

都说孩子更知道好赖，可能自认隐秘的心思，被老三察觉了，那孩子从小对他们就不亲近，从来不笑 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后来上面严令禁止宣传封建迷信，同时随着时间推移，家里没发生意外的事情，两人才慢慢放下芥蒂，对梁玉梅产生了些许亲近之意。

但是依旧和对其他子女不一样，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他们之间，让他们彼此无法彻底交心。

能跟梁玉梅处成如今的程度，还是因为梁满田发现，老三竟然能在山上抓到野鸡野兔，还能挖到药材。

这些东西可是能换来钱的，最次也可以自家偷偷吃，对于只能从地里刨食儿的老农民，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了自家多一些收入，张秀琴和梁满田硬着头皮，对梁玉梅提出，希望她能把这些东西交到家里，由他们处理。

出乎意料，梁玉梅思考片刻，点头答应了。

灶坑里的火光不停跳跃，张秀琴眼神迷离，以前的种种，在她的脑子里一一闪过。

自己该如何说，她昨晚的行为，明显没把他们当回事，这是很不应该的，他必须改正才行。

这样的自己，有啥底气和老三谈？

没等张秀琴想到解决办法，梁玉梅走了出来，先打招呼：“娘，我去摘黄瓜和洋柿子。”

“你先过来坐下，帮我烧火，我有话要和你说。”

梁玉梅坐到灶坑前，安静地添柴。

“老三啊，”张秀琴发现自己想得挺多，当着梁玉梅的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抿抿唇，“你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才十岁，可是做事比很多大人都强。”

“咱家的收入，大部分是用你采来的药材，和抓来的野鸡野兔换回来的。”

张秀琴暗中观察，即便坐在低矮阴暗的茅草屋里烧火，自家老三背脊挺得笔直，突然想起很多人跟自己念叨，说梅子一点也不像农村的孩子。

现在这样看起来，是不太像农村小丫头。看得出了神，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突然听不到声音，梁玉梅抬眼望过去，眼睛里透着疑惑，脸上依旧很平静。

张秀琴心底蓦然感到委屈，老三为啥总是如此的冷静，哪怕作为她的亲人，似乎他们在她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痕迹。

自己面对老三时，常常会感到非常无力，对着她说教更是没有底气。

不断给自己打气，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可是老三的娘，才有勇气顶着梁玉梅黑沉沉的目光，继续说下去：“老三，你是很能干，但是你还小，弄到药材、野鸡、野兔子，应该交到家里，由你爹处理。”

“做衣服的布料，念书的学费，还有长大后结婚的费用，处处都需要钱，糕点这东西，多吃一块少吃一块，不耽误生活，但是不穿衣服不念书，是不行的。”

见老三静静听着，没有其他反应，张秀琴终于明确说出她的要求：“以后采到的药材，打到的猎物全拿回家，让你爹换成钱，给你存着，听到了吗？”

没听到回答，她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梁玉梅添了一根柴，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我去院子摘菜。”

“哎，我跟你说的话，你倒是听到没有？”张秀琴心口闷，又不敢朝她发火。

等梁玉梅出去，嘴里嘀咕：“气死我了，冤孽，真是个冤孽。”同时明白，自己的打算落空了，老三没答应。

叹口气，却不敢像对那几个孩子一样发火，她觉得自己憋屈的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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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田里薅草。

“啊呜……呜呜……娘……”突然传来梁玉河的嚎哭声，于二丫丢下手里的草，发疯地跑向地头，嘴里叫嚷着：“谁欺负我儿子啦，看老娘不捶你！”

梁玉河哭得眼泪鼻涕糊满脸，指着梁玉浩两兄弟：“啊呜……”

“小bi崽子，敢欺负我儿子，”于二丫挥起巴掌便要扇向梁玉浩。

此时听到哭声，瞧向这边的张秀琴吼道：“你敢——”

梁玉浩灵活的躲开，还顺便拉着梁玉江向着张秀琴跑去，“娘，娘……”

那边梁玉河嚎个不停，于二丫搂着他，心肝肉的追问，是不是梁玉浩两人打他了。

那边刘冬妮听到动静，倒腾着小脚跑了过来，于二丫马上跟她告状，说一定是梁玉浩和梁玉江打了梁玉河，他才哭的。

刘冬妮虽然非常生气，但她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不会轻易同大儿子一家闹不愉快，毕竟大儿子很孝顺，有点好吃的，不会忘记给她和老头子送一份。

所以她不能上来就指责梁玉浩两人，最好引着他俩亲自说出，欺负梁玉河的经过，到时候让老大媳妇自己去教训。

于二丫心里盼望，婆婆能把大嫂和那两个孩子臭骂一顿，最好让对方赔偿自家两只鸡，不行还需要加上两只兔子。

张秀琴见到婆婆走过来的身影，脸色难看的要死，心里嘀咕：偏心眼的老太婆，那么多的好东西，给她吃真是白瞎了。

“浩子，小江，跟奶说说，为啥小河哭了？”刘冬妮语气很慈祥，似乎只是为了了解情况。

张秀琴扯扯嘴角，“娘没问问小河？不能光听浩子和小江说，省着有人认为我家孩子说谎了。”

“浩子和小江可不是撒谎的孩子，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奶信你们。”刘冬妮脸上全是信任，眼睛却紧紧盯着两人。

梁玉浩讲了事情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