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峥铭没有和容初弦打官腔,直言道:“臣举荐的是谢飞将军,孙相举荐的是钱宥将军,举荐国公爷的是陛下。”
容初弦道:“既然不是傅相举荐的在下,怎的是傅相来呢?”
“陛下问国公爷是否合适,下官说英国公未必肯出山。所以陛下就让臣先来问问国公爷。”
“你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那依傅相的意思,在下该不该去呢?”
“该去,但不是现在。”
容初弦来了兴致:“哦?说说看。”
傅峥铭正色道:“国公爷现在去,孙相他们定会百般阻挠,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同意国公爷去。”
“什么情况才叫万不得已?”
“孙相举荐的人大败而归。”
容初弦道:“钱宥又不是个草包,大败而归怕不大可能。”
“别的时候不会,但这次可能会。国公爷可知北狄这次领兵的人谁?”
“难道是姜申?”
“正是此人。”
容初弦的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他虽然没有和姜申交过手,但也曾听过姜申的不少事迹。姜申是北狄的一员老将,人称鬼头将军,在年轻时曾亲率三千骑兵在燕国的五万大军中杀了个来回,燕军死伤上万人,而姜申的骑兵仅有四百多人伤亡。后来容初弦在训练自己的骑兵时,有很多地方都是参照了探子收集来的姜申的训练方式。
容初弦的军队是驻守在虞国与东、西胡的边境,防范北狄的将领是这次作战身亡的梁泰。梁泰也并非无能之辈,而且这个时节北狄边境那里还是天寒地冻的,并不是进攻的好时机。可姜申不仅进攻了,还攻陷了城池,这份胆量和谋略也只能说梁泰败的不冤。
傅峥铭道:“此时攻城,如果梁泰坚壁清野,以他的能耐,在两三个月内姜申是不可能攻下柳城的。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柳城半个月就被攻下了。柳城是边关要塞,柳城失守,天水城就失去了屏障。再有将领前去,这仗怕是也不好打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失了柳城,其中必有蹊跷。”
容初弦眉头紧锁,只是沉思,并未说自己的看法。傅峥铭就继续道:“梁泰从前是建威将军程志行手下的得力干将,当年正是程志行和孙维钧力荐梁泰为柳城守将。此次前去既要查奸细,又要抵御姜申,下面的将领若拒不配合,天水城怕是也难守住了。”
傅峥铭说完,容初弦便直勾勾的看着他道:“傅相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傅峥铭坦言道:“就算下官不说,国公爷迟早也会知道的。”
容初弦良久方才道:“知道了,请傅相去向陛下回了吧,让他另寻合适的人。”
傅峥铭应是,正要起身告辞,容初弦却唤住他:“傅相且慢,我还有一事不明,请傅相告知。”
“国公爷请说。”
“傅相今日说的这些似乎已经越界了,以傅相的身份有些话并不适合说。”
傅峥铭面上并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依旧恭敬的道:“下官只是不想英雄折于宵小的算计中。”
容初弦挑眉问道:“仅此而已吗?”
傅峥铭看着容初弦的眼睛道:“是,仅此而已。”
对方既然不想说,容初弦也没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有些事情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容初弦亲自送傅峥铭出去,在快到门口时与出门回来的容绾玥和容冥鸿碰个正着。
傅峥铭上前行礼:“傅某见过玥公主。”
容绾玥也还了一礼便带着容冥鸿侧身让开路。旁边的容初弦却在暗中仔细观察傅峥铭看容绾玥的眼神,不过,这次却没什么异常。他有些怀疑自己上次是不是看错了。转念一想觉得应该不会错,像傅峥铭这种而立之年就当上右相的人,其心思、手段定会高于常人,一般是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上次在灵堂兴许只是个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意外。
等容初弦送傅峥铭走后回来,看到容绾玥并没有回院子,而是和容冥鸿在原地等他。容冥鸿看他爹送人回来就跑过去高举手里拿着糖葫芦小手道:“爹,给你吃糖葫芦。”
容初弦对这些甜腻腻的吃食不感兴趣,就抓住容冥鸿的手把糖葫芦往小孩子的嘴里塞,并吩咐:“自己回院子里吃,我和你小姑母有事谈。”
“不行,我也和小姑母有事谈。”
自从容绾玥住进国公府,容冥鸿就觉得自己的小腰杆能挺直了,时不时的还会和他爹怼上两句,不过都是容绾玥在场的情况下他才敢。
容初弦看容冥鸿那讨打的样儿就皱了眉。容绾玥赶忙哄道:“冥鸿,你先回去吃糖葫芦,我跟你爹谈完事就去找你。”
容冥鸿撅撅嘴,不情不愿的道声好,就跑回自己院子了。容初弦不满道:“这孩子本来性子就野,你还惯着他,再惯下去我看就管不住了。”
容绾玥这次倒没争辩,从前见面少倒不觉得,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容冥鸿不是像姬云焕那种乖巧懂不用人操心的孩子,他身上的野性可不小,如果以后没人能管得住他,他迟早会把天捅个窟窿。所以容绾玥便道:“好,你下回再管教他我躲远些。”
对容绾玥肯配合的态度,容初弦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舒展了眉头,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容初弦不等容绾玥问就开口道:“北狄边境这次动静不小,恐是场大战。姬慕轩有意我去,不过他手下那些人不放心我。”
一听又有战事,容绾玥脸色也难看起来。“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大哥去。”
容初弦安慰道:“你不必紧张,这次轮不到我去。傅峥铭已经代我去回绝皇上了。”
“这次不去?你的意思是还有下次?”
“北狄这次领兵的是姜申,这个时候大举进犯,定是有备而来,前面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大哥,我不想你再去上战场了,你那些年在外征战,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能守一方安宁已经够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容初弦缓缓一笑道:“傻丫头,我又不傻,找死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